云轻傲从白筱悠那里出来,就一路运轻功,避开宫中巡逻的侍卫,如往常一般到了冷宫外,连宫门口的护卫都没有惊动,就小心的潜进了冷宫中。虽然守卫冷宫的护卫都是自己精挑细选过得可靠之人,但还是怕四周有什么眼线,最后殃及到他爱如珍宝的女人。
虽说已经数次踏进冷宫,但那荒无人烟的凄凉,还是震颤了他的心,想到他的媚儿现在就住在这样的地方,心中就一阵生疼。手一动,就摸到一片温暖,正是他曾经亲手送给媚儿的玉珏。那一枚小小的玉珏握在手间,明明只是温热,却每每都让他觉得像一把火烧在他心上。
虽不是他情愿,亦不是他心意,却还是不能不承认,他确是伤她太深了。
踏着阶梯而上,走进偌大的殿堂,因为有他的吩咐,所以这殿宇都是宫人打算过的,现在已经是很干净了,但是还是显得十分废旧。至于白筱悠说的它之前所谓的脏乱样子,他很难相像出来了。这打扫过都是这般,那在无人问津的时候,能是什么破旧的样子?
他怎么会有一天让自己喜欢的女人住到这冷宫里来?明明当初是想让她无忧无虑地在自己身边,一直等到自己解决完所有事情都不会被卷进来的。呵呵,到底是他太自负了,自以为聪明万事算尽,却忘了人心最是难测,哪有事事都了如指掌的,更是忘了人心都是肉长的,再深的爱伤得太久、冷淡地太久都会被岁月磨平的……
而现在他已经不知道媚儿对他的爱还剩下多少期待,多少热情。
不敢再多想,怕再想下去就没了去见她的勇气,于是直接就去到了她暂居的小屋外头。
驻足在门外,正犹豫着要不要敲门进去,就听见里头传出一阵呕吐声,蓦地心头一紧,便推开门冲了进去。一眼就看见了匍匐在床边,脸色苍白痛苦喘息的柳媚儿。
当下什么也顾不得了,直接就疾步上前,将人揽进了怀里,一手轻抚着她的后背:“媚儿,这是怎么了?”
柳媚儿因为吐的难受,也顾不得是在谁的怀里,歇了好一会儿才醒过神来,听着那声音认出是皇帝,抓着衣襟的手不觉收紧,折叠处了数道折痕。
身旁伺候的嬷嬷和宫女们看见皇帝进来,都立马跪下了请安。
“皇上,娘娘……主子这是孕吐,加上吃食不对口才吐得厉害了一些。”见皇帝太过紧张的样子,嬷嬷急忙轻声解说道,本来顺口就要喊成“娘娘”,但记起自己主子已经被废,怕皇帝不悦,只好急忙改了口称了“主子”。
嬷嬷见柳媚儿日渐消瘦,心里也是焦急不已,奈何平日皇帝来的时候,主子都不让她们说她怀孕的事,今天都让皇帝撞见孕吐了,怎么她都不想再瞒了。况且皇帝看着也不像是负心之人,否则也不会在主子进冷宫后还一直来陪着。
“嬷嬷!”柳媚儿闻言即刻打断了嬷嬷的话,然后艰难的从云轻傲怀里坐起拉开了距离,客气的说道,“让皇上见笑了,罪妾很好。皇上日理万机,这点微不足道的小事皇上就不用操心了。”
“不要叫自己罪妾,你没有罪,有罪的是朕,是朕不好。朕一早就知道你怀孕了,你没有必要瞒着我。你的孩子怎么能说是叫微不足道?!你怀的是朕的皇嗣,是我们的孩子啊。”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刻意和自己拉开的距离,耳边听着那疏离的话语,云轻傲第一次觉得这短短的几寸竟成了一道无法越过的横沟,那客套的语气也仿佛一柄刀子在心头狠狠划了一刀。那鲜血淋漓般的疼,却只是在提醒他这是自作孽不可活。
“我只是一个毒害公主的废妃,除了罪妾还有什么可以称呼的么?”柳媚儿眼眸垂落,遮住了眼眶中快要躲不住的水汽。
“你明明知道自己是被陷害的,为什么还要这么说自己。你越是这样我越是心痛。”
“我知道是陷害有什么用,我的夫君都不为我说一句话,皇上觉得我的说辞还重要么?皇上现在来说心痛,可是我已经不知道痛是什么感觉了,恕我不能和皇上感同身受。我累了想休息,冷宫晦气,皇上还是请回吧。”说完,柳媚儿就往后一躺,背对着云轻傲闭上了眼。
见柳媚儿打了注意不理会他,云轻傲只好先暂时让她休息着,转而看向了嬷嬷等人:“你方才说吃食不对口?不是送来了大堆的补品吗,你们没有给你们主子服用?!”
闻言,嬷嬷恭恭敬敬地回道:“皇上,主子不爱食补品,饭点也都是甜咸的,可是主子现下偏爱酸食,这样下来吃的越来越少,吐得却越来越多。冷宫没有食材,奴婢们不能做食,宛妃娘娘怕外头的人疑心,每次来也只敢送一点过来,根本不够主子吃的。”
“嗯,朕记下来,回头让人送些酸味的吃食过来。”云轻傲点点头,又道,“我这里另外带了一些补品,里面还有番邦进贡的黑莓子,据说很是酸甜,你且拿去给你们主子做了莓子汤来。”说完就将袖中的一包东西交给了嬷嬷。
嬷嬷结果黑莓子,带着两个宫女就悄悄退了出去。
待宫人走后,云轻傲才又去看静躺着的柳媚儿,锦被下的身躯,似比以往更加纤瘦。那一眼,心中的疼竟是又被放大了诸多。不禁靠近几分,将那瘦弱的身影拥入怀中,一刹那的相拥就感触到了那冰冷的体温,不觉手中用的更紧,几乎要把这个人揉进自己的血肉。
察觉到怀中人的僵硬的肢体,云轻傲轻叹一声,贴近了怀里人的耳边:“媚儿,我永远都只喜爱你一个的,不要离开我。这个冰冷的皇宫里,只有在你的身边我才能睡得安心,没有你,我的心就如同死水。我不愿意放你在宫外被人觊觎,才只好将你锁在身边。媚儿,全天下都可以离我而去,只有你不可以……”眼角已经有些湿意,不想让自己落泪,只好将头埋进怀中人的颈项。
滚烫的水滴透过薄薄的衬衣,印上冰凉的肌理,让柳媚儿的心一颤,紧闭的眼睑也不禁一抖,抓着锦被的手下又是一紧,却依旧不作声响。
沉静了许久,云轻傲才又抬起头道:“我知道是我自私,是我贪心,妄想着给你一片清净,不让你沾染宫中纷争,你便能等我到天长地久,却忘记了骄傲的你也会伤心至此。媚儿,白筱悠说我做的最错的事不是让你进宫,也不是让你远离纷争,而是我明明只爱你,却还要宠幸别的女人。她说我纵有千百理由,也不能被原谅。你是不是也是这般想的?”
柳媚儿身体一僵,身后的云轻傲却是又接着说了下去。
“我想你就是不明说,也是介意的。我知道你的性子,看着温婉如水,实则是坚韧如丝。若我不是帝王,那我们便是天下最幸福的一对,可以肆意游山玩水,我记得你是最喜欢青山绿水的,等以后我机会了,我陪你去好不好?白筱悠说你应该是陪我一起同甘共苦的伴侣,而不是像被我圈养的金丝雀一样什么都不告诉你。可以我从来都只是想你好好的,什么阴暗的东西都不想你知道,我的媚儿只要一直单纯就好。可是现在我才发现我错了。”
“皇后贺氏是因为有贺将军在背后,我不得不娶,不得不立为后,他拿着帝位威胁朕,威胁云国的万里江山;惠妃是太后的亲侄女,自从我登基后整顿朝纲开始太后党就掩藏已久,却依旧包藏祸心,段家在军中的势力日渐稳固;容贵妃的父亲你也知道,当朝的丞相,两朝元老,更是能在朝堂呼风唤雨;贤妃的父亲坐拥上卿,同是两朝元老,却与下位勾结贪污公款,挪为已用。贾汝名义上虽然是卞仪大学士的女儿,其实还不是贺家的派来的人?”
“媚儿,那些女人没有一个是我愿意的,我爱的从来只有你一个。我知道你怨我给她们孩子,却给你避子汤,可是我宁愿你怨我,也好过看着自己的孩子被人害死。我能护着你远离纷争,可是我却不能避免孩子卷入宫斗之中,皇嗣太重要了。就因为我不爱她们,所以我能看着她们明争暗斗,怀孕再被堕胎陷害,于她们我从来只当做棋子。但只有你不可以,我不愿你伤心。”
“媚儿,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以后我什么都不会瞒着你了,那些女人我再不会碰了,等我将朝堂上的那些乱臣贼子都清理后,我以后都只陪着你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好不好?媚儿,你应我一声,不要不说话……”
云轻傲一个人絮絮叨叨地说了不知多久,却还是不见柳媚儿有半分反应,心中慌冷一片,哆嗦着想去抚摸那张熟悉的秀脸,却又在半途停住了,怕怀中人连对着触碰都生了厌弃,想收回却又舍不得,于是就这么僵在了那里。干涩的眼睛似是坑不住他的这么盯着人看,终于还是落下了一抹湿润,只是室内昏暗才看不清。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这一回云轻傲才真正的体会了一次,只是那悔恨的泪水却怕也收不回远去的真心。
默默地将柳媚儿周身的锦被掖好,刚要这么收回,却突然见被一芊芊素手握住,惊喜的看去,却见柳媚儿已经睁开了眼睛,看着前方呐呐的说道:“你不去宠幸她们,你的地位如何还坐得稳?”
云轻傲惊喜万分,连忙道:“不碍事,不碍事,我请123言情先生配置了一种迷幻药,以后给侍寝的女人服用即可。本来我也不知道有这种药的,可是白筱悠却告诉我,她一直给我服的那种药才蒙混过关的。所以我也请123言情帮我配置了一些,以后我真的只陪着你一个。媚儿,我暂时还只能让你留在冷宫,你那么期望的孩子,我不能让他有事。”
“我没什么好怪你的,我心中知道你一直护着我的,我也知道你宠幸她们是为了皇位,为了云国的江山,这些我也就认了。可是唯心还那么小,你怎么就忍心看着她就这么差点被毒死,那是你的亲生女儿啊,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云轻傲轻握住柳媚儿的手:“我知道我错了。可是这件事在我的意料之外,我不知道她们居然会向一个公主下毒陷害你。当时我就怕了,我知道你已经怀孕,若是在外头迟早会卷入纷争,所以我才会顺水推舟,趁着没人知道你怀孕便将你安置到冷宫里。你说我残忍看着唯心见死不救也好,放纵凶手也罢,她们与你之间,我永远只会选择保护你一个。”
柳媚儿一边听着一边泪水就落了下来,沾染在锦被上,晕开成一朵暗色花。眼前的这个男人将他看得比自己亲生女儿还要重,她还能说什么。轻轻闭眼,埋进了他的怀里,眼泪又瞬间湿了他胸前的一片衣襟。
“你以后要待唯心好些,不能将她和亲出去,她也是我的女儿。”
“好好,唯心的事以后都由你做主,我也会好好疼爱她。”云轻傲自然是什么都依着柳媚儿的,忽的记起袖中的玉珏,又忙拿了出来塞到她手中,“这块玉珏是我送给你的,以后再不能扔了,你扔的可是我的心啊。”
柳媚儿看着手中失而复得的玉珏,紧贴在胸口,这块玉随了她十年,扔掉它的那一刻,扔掉的何止是他的心更是她自己的心……
怀抱着爱人,云轻傲又低声道:“再过几日,我就要出使风国了,到时候我带着你一起去好不好?白筱悠和唯心也会一起去的,有她们陪着,一路上你一定不会闷。而且听说风国风景独特,十分秀丽,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可是宫中……”
“宫中一切我都会安顿好,你不用担心。”
柳媚儿点点头,窝在云轻傲怀里,安心地闭上眼,这样的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刻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不忍心虐小媚儿了,还是解开误会比较好QAQ……撑不住了我去睡了(ノ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