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阿辞曾经说过,待他及冠后,若不是继承父业保家卫国,那便要当朝为相,让百姓安居乐业。
陶织沫不知,他身为少将军,保家卫国是缘于对父亲的崇拜。可是,若他拿起刀剑,他就不能安稳地拥她入怀。他决定弃武从文,入朝为官,怀揣着安定天下的梦想,只是这起因,也不过是因为看见她眼中对乞儿的怜悯。
可是这些他从未说与她听,前生今世,都来不及。
“奇怪,这轿子怎么还没来?”采薇东张西望的,先前让春桃她们几个送花回府的时候已经交待她们了,让府上派轿子来。
“要不先走走吧。”陶织沫提议道。
“不行,你脚都走了一下午了。”洛遥思立刻否决道。
“可是……我脚都不痛,就只是有点酸。”
“不……行!”洛遥思按住她的双肩,怒瞪着她,一副没有得商量的余地。要是她脚还不好那个莫忘南会杀人的,一天到晚派人来问几遍,烦死她了。
“来了来了!”采薇叫了起来。
四个身形壮实的轿夫担着轿子气喘吁吁停下,跟在轿子旁一路小跑而来的春桃也是汗流浃背,停下后边擦汗边喘气道:“采薇姐姐,府里的轿夫都没一个在!这几个还是蝴蝶姐姐去外面叫的呢!”
采薇一听,皱了皱眉,平日府里那些奴才都是狗眼看人低!若不是她们银子像流水一样地打点出去,只怕日子都不知道怎么过了。
陶织沫不以为意,拉着洛遥思上了轿。
轿子行到一半时,忽听前方传来嘈杂声,轿子也就此打住了。
“怎么啦?”洛遥思掀开窗帘。
“前面好像有几个打手在追一个姑娘,”采薇放低了声音,“像是青楼里的姑娘。”
洛遥思一听,有点想插手,但又怕自己多管闲事了,忙道:“你看看该不会是逼良为娼吧?”
采薇摇头,“不大可能,想是楼里的姑娘犯了错。哎!”采薇忽然话音一转,立刻就箭步冲了过去。
洛遥思连忙往窗外探头一看,可是视线却被前面看热闹的人群挡住了。
“我出去看看啊!”洛遥思连忙一掀轿帘,跳了下去。
“小心些!”陶织沫因着身份不便下轿,只能掀开一小角车帘瞄瞄,可是也看不清前面的情况,忙问轿边的春桃,“采薇是怎么了?”
春桃眺望了一下,“好像采薇姐姐去帮前面那位姑娘了。”
陶织沫一听,稍微凝思了一下,便拿起帕子当面纱系上,对春桃吩咐道:“我要下轿。”
很快,车夫便将轿子放了下来,春桃撩起轿帘,陶织沫在她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春桃拨开两边人群后,陶织沫上前几步,便看到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衣衫凌乱地趴在地上,旁边有一个小女孩紧紧地护住了她。这个小女孩,正是她们不久前遇到的卖花小姑娘。而采薇,正在与几名打手说些什么。
待陶织沫走上前去了,便见那几名打手掂量了下手中的两锭银子,凶巴巴地走了。
采薇将地上的小女孩扶了起来,同时,地上趴着的姑娘也抬起头来,可是触目惊心地,这姑娘脸上有一道极深的疤,伤口都已经有些化脓了。
“这是怎么了?”陶织沫问道。
“小姐,”采薇上前一步,“这个姑娘被人卖进了青楼,他们要她接客,她不肯所以就划花了自己的脸。我……我有些看不进去,所以就帮了她一把。”
洛遥思蹲下去,仔细查看了下她的伤口,有些担忧,“你的伤口没有及时处理,只怕以后治好了,都得……”
那个姑娘抬起头来,俨然一副生无可恋的神色,冷然道:“又何必治,让它烂掉就是了。”说着,跄着步子爬了起来。
她站起来后,却是来到采薇面前“扑通”一声跪下,“多谢姑娘救命之恩,那银子,我会还给姑娘的。”
采薇忙将她扶了起来,“这有什么,不过区区一些银子罢了。”
她执意不肯起,“初景一定会报答姑娘的大恩大德。”
“这真的没什么!我们江湖中人,不拘泥于这些报不报答的事,不过举手之劳罢了。”采薇使了内力将她扶起,“若……你真想报答的话,那就去治好你的脸。”
这姑娘一听,为难地别过了脸。
洛遥思拉着她,“你放心,你这脸我一定会尽力而为的!”又朝陶织沫道,“织沫你先回府,我带她去医馆医治。”
“那、”采薇看了看,“那我先陪小姐回府。”
“行行行!你去吧。”洛遥思说着就拉了初景就走,那个卖花的小姑娘连忙擦干眼泪跟上,连道谢也没来得及说。
陶织沫轻轻叹了一口气,又转回轿中。
“小姐,你不会怪我多管闲事吧?”起轿后,采薇在轿旁轻声问道。
“不会呀,既然我们有了这个能力,那能帮就帮,有时一个举手之劳,可能会改变别人的一生。”陶织沫微笑道。
“嗯!”采薇应了一声,笑意浮上脸。
陶织沫回到府后,春桃便去和陶夫人禀报了,她和采薇先行回了院子。
一入院,便闻到了一股飘香的饭菜味,陶织沫的肚子一下子便咕噜叫了起来,连忙快着步子入屋,映入眼帘的是一桌冒着热气的饭菜,陶织沫连忙净手准备用膳。
“咦?怜瞳还没有回来吗?”陶织沫接过蝴蝶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
“还没有呢。”蝴蝶话一落音,便听见怜瞳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好香啊!”很快,怜瞳便跳了进来,已经馋得在流口水了。
“你在外面逛了许久,可有买些什么?”陶织沫笑道。
怜瞳边净手边笑道:“买了好多好吃好玩的!等会儿给织姐姐看!你们的我都买了!咦?洛姐姐呢?”
“她有事,在外面医治一个病人呢。”二人说着先后坐下,陶织沫往她碗中夹了一块嫩滑的鸡肉。
“哦哦。”怜瞳拿起筷子,夹起碗中的鸡肉便往口中塞,“可饿坏我了。唔,李嬷嬷做的滑鸡太好吃了!”怜瞳吃得一脸满足。
陶织沫见了她这模样,会心一笑,也开始吃食起来。
一旁立着的蝴蝶,目光却落在了怜瞳拿着筷子的手上,她的手在微颤着,尽管已经尽力克制了。她的额上,也冒出了微汗。
怜瞳,真的在练这种功吗?
晚上,陶织沫正鼓捣着她今日从花坊里买回来的三四盆花儿。这几盆花儿,也花了她十两银子呢,若不是囊中羞涩,估计她能买个十几盆回来。
趁着春日花开,她可以多研制一些花茶。陶织沫明白自己不能再这般坐吃山空下去了,她计划着在帝都开间花茶铺,兴许还能挣点小钱呢。
“累死我了!”门外忽然传来洛遥思的声音。
“回来啦!”陶织沫小心地修剪着枝叶,也没有看她。
“嗯。”洛遥思入屋后坐下喝了一大口茶。
“那位姑娘的脸如何了?”陶织沫转过脸来看她,见她面色也有一二疲惫。
“还成吧!估计还是得留疤。”洛遥思瘪了瘪嘴。
“你尽力而为吧,若是需要什么药材我这里有的,你拿去用便是。”陶织沫将目光收回,又专心弄起她的花儿来。
“行!”洛遥思咧开嘴笑道。
接下来几日,陶织沫皆是钻心炮制着她的花茶,而洛遥思则每天下午都往府外跑,跑了几天之后就连连喊累。
这日回来后,她拉着陶织沫商量道:“我看初景俩姐妹住的地方实在是太破落了,而且她们两个小姑娘住在那也不□□全。你院中人现在也不多,要不把她们带进来,你看下如何?当然,我只是稍微提一下,若觉得不方便也没关系。”
陶织沫犹疑了下,问道:“那姐妹俩人如何?”
洛遥思想了想,“初景是个能干的,就是不太爱说话,夏花嘛,平日里也勤快,就是胆子有点小。我看收了她们俩来你院中帮忙,倒是不错。以她们姐妹俩知恩图报的心性,也不怕被别人收买了。”
陶织沫思忖了一下,觉得没多大问题,便道:“你让蝴蝶安排就是。”蝴蝶办事,她放心。
“织沫你人真的是太好了!”洛遥思自是欢喜,一把将她搂抱住。
忽然,洛遥思觉察到了蝴蝶扫射过来的阴冷的目光,连忙松开了她。这个蝴蝶,自从那次之后,只要她和陶织沫二人单独相处,她就会紧紧地盯着,任由她私下怎么解释都没用。
第二天,初景和夏花姐妹俩就搬了进来,做了三等丫环,平日里在后院中打打杂。陶织沫也只与她们打过几次照面。这姐妹俩真如洛遥思所说的,姐姐不爱说话,妹妹胆子小。
如此又过了一小段时日,这日,陶织沫正喂莫其妙吃莴苣,心中暗忖着,这莫忘南,好像有许久未曾露面了。
这时,洛遥思正好走了进来,一见到莫其妙就赶紧掩住了眼,她就是看不得这些毛茸茸的东西,太恶心人了!
陶织沫见了她这模样便笑,怀抱起莫其妙就跑去逗洛遥思。这阵子,莫其妙可是长大了不少呢,抱起来都有些沉甸甸的。
“哎呀,你别这样啊!”洛遥思连忙躲闪着跑出了院子,“我来就想问问,过几日就是端阳了,你去还是不去?”
“去什么?”陶织沫停了下来,不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