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大勇带来的这个女人不是一般的女人。
是个很漂亮的女人。
更准确的来说,不是一般的漂亮的女人。
这个女人也被捆住了,但是相比之杨家父子那被捆成粽子一样的捆法,很显然,这个女人受到的待遇堪称优待,虽然昏过去了,是被两个士兵抬过来的。
但是到底,这应该也是一个战俘,因为大秦军中是不可能有女人出现的,如果出现了,那可是要直接追究全军主帅的责任,从主帅以下各级将官一个都逃不掉,统统连坐。
十分严苛的连坐军法塑造了纪律性极强的秦军,这样的军队里怎么会出现一个女人呢?还是一个那么漂亮的女人?
答案只有一个,是战俘,还是一个身份特殊的战俘。
“别告诉我,这是杨应龙的某个妾侍?”
郑鹰面色不善的看着齐大勇——这家伙方才不出面现在却带个女人回来,把烦恼的事情都交给郑鹰害得他被属下们弄得手忙脚乱,现在可谓是一头恼火。
但是齐大勇似乎并不知道郑鹰现在一头恼火,反而笑嘻嘻的说道:“这怎么会是杨应龙的妾侍呢?这是杨应龙的女儿,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
郑鹰愣住了。
杨应龙的女儿?
“你说,她是杨应龙的女儿?”
“正是,这是末将部下的亲兵在绣花楼发现的,当时这闺女要上吊自尽,末将的亲兵一刀砍断那白绫,再一探鼻息,发现还有救,就是身子弱,那样折腾了之后晕过去了。”
齐大勇满脸得瑟:“郑帅觉得此女如何?”
郑鹰走上前,细细打量了一下这杨应龙的女儿。
“倒是国色天香,难得一见的美人儿,不过,你不是说杨氏族人都在一起自尽了吗?这女人怎么会在那绣花楼上?”
“绣花楼就是杨应龙给这美人儿专门建造的,末将听安氏说过,杨应龙非常疼爱自己的这个女儿,视之为掌上明珠,还专门在山顶给她修建了一座绣花楼,也不知耗费多少人力物力。
这一回,也不知怎的,估计是想在绣花楼里回味自己往日的生活,就在那儿上吊了,结果末将属下及时赶到,救了她一命,现在虽然昏迷,但是身子没有大碍。”
郑鹰忽然明白了齐大勇的意思。
“你是打算把她献给陛下?”
“正是。”
齐大勇点了点头:“这等国色天香的美人,还是杨应龙的女儿,作为咱们这一战最特殊的战利品,当然要献给陛下享用。”
秦军各将领在立国前后基本上都由萧如薰主持,娶了妻,不说国色天香,也是相貌端正温柔贤淑,一个个的都是读过书还识字的。
一帮泥腿子出身的大老粗,本来是中原逃去缅甸的难民,都快饿死了,现在咸鱼翻身,能娶到这样优秀的妻子改善后代的基因,心中对萧如薰和大秦的认同自然不是一般二般的。
尤其是江大海,这打仗得到什么好东西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献给萧如薰,之前去朝鲜,也没得到什么好东西,愣是弄了些老山参和一些动物的皮毛献给萧如薰和皇后,忠犬的跟什么似的。
其他人也不能落后,现在有了投桃报李的机会,当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敬爱的皇帝陛下。
“这样……倒也不是不可以。”
郑鹰略有些犹豫:“不过陛下和皇后感情甚笃,陛下甚至为此拒绝了重开选秀,大有向前明孝宗皇帝看齐的架势,你这个时候献给陛下一个女人,陛下且不说,皇后肯定不会高兴,你不怕得罪了皇后?”
齐大勇眨眨眼睛,用商量的语气询问道:“这,郑帅,自古以来,这种事情都很常见,这杨应龙是叛逆,他的一切当然那都该归陛下所有,不管是妻妾还是儿女,咱们只是做这臣子该做的事情,皇后怪不到咱们头上来吧?”
“这可不好说。”
郑鹰开口道:“陛下不喜女色也不是一天两天的,咱们都是陛下的老部下了,你也知道,这个时候,陛下摆明了态度不选秀,要向前明孝宗皇帝看齐,你偏偏献个女人,这不太合适吧?”
齐大勇寻思再三,开口道:“可是除了这个女人,也没什么特殊的东西好献给陛下了,其他的都是正常的战利品,没什么了不得的,估计陛下也不会高兴。
你看江大海那孙子,经常出其不意的搞不少当地特产给陛下送去,不花什么钱,陛下还高兴的不得了,这样下去七大营改组的时候这家伙肯定能捞到很多好处,咱们不能落于人后吧?”
郑鹰也想到了这一点,不想让自己落后。
“那咱们也弄些地方特产给陛下送去?”
“郑帅,第一个这样做的是人才,第二个这样做的就是蠢材,咱们得另辟蹊径啊!”
齐大勇用怪异的眼神看着郑鹰,指着昏迷的女人。
“可是要是开罪了皇后,你的日子可不好过,而且这个女人身份尴尬,是叛逆之女,你指望她未来能取代皇后的位置?咱们这些兄弟几个人能接受?”
“关键不在这里,关键在于陛下高不高兴,陛下是皇帝不假,一言九鼎,但是陛下到底还是个男人,这男人哪有不喜欢女色的?更别说还是富有天下的皇帝。
陛下只有一个皇后,别说那些文官了,你我兄弟不也是看不过去吗?你我兄弟们都有几个妾侍在身边陪着,陛下却只有一个皇后,这感情再好,也不至于吧?到底,不还是个女人?”
齐大勇对女人有些不以为然。
郑鹰却不这样看。
“话可不能这样说,你知道不?我听陈燮当年在缅甸的时候说过,咱们的皇后可不简单,那是陛下的结发夫妻,跟着陛下一起上过战场,经历过生死的,那经历可不一般。
当年宁夏之役的时候,陛下镇守平虏堡,叛军人多,陛下兵少,情况危急,皇后亲自穿着盔甲,带着侍女上城擂鼓激励士气,全军士气大振,陛下才得以击败哱拜叛军,这种胆量,不是什么女人都能有的吧?
咱们有句老话叫做少年夫妻老来伴,更别说还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皇后在陛下心中的分量那可不是一般二般的,你最好还是不要这样做,小心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齐大勇一听这话,表情倒也有了些犹豫。
萧如薰对皇后的态度他们都是看在眼里的,只一条不选秀就能看出他是多么重视自己的结发妻子了。
给皇帝献女人,这万一真的让皇后不高兴了,枕头风一吹,萧如薰会怎么想?
一念至此,齐大勇颇有些缩手缩脚。
“那郑帅这样说的话,咱们该怎么办?这个女人不献给陛下,又该怎么处置?不如……”
郑鹰知道齐大勇在打什么主意,赶快摆手:“你这本来是要献给陛下的,现在给我,算怎么回事?这要是谁不小心说出去了,那不就是僭越之罪?你可别害我,而且我家里的河东狮你也不是不知道。”
一提起这个河东狮,齐大勇就想笑。
这大家老兄弟们结婚的事情基本上都是萧如薰一手操办的。
萧如薰自诩阅人无数,看人极准,给大家找的姑娘都是温柔贤淑识大体的,虽然是小门小户出身,没多大的见识,但是长得好看,识字,还胜在有自知之明,配大老粗是绰绰有余了,所以大家都很满意。
但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萧如薰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那就是郑鹰的老婆何氏。
何氏家里也是小门小户出身,是投靠萧如薰的一个土改官员的妹妹,出身普通,但是长得漂亮,温柔贤淑。
萧如薰相中之后就把她送去让郑鹰过目,郑鹰看了之后觉得很好,而且还是皇帝赐婚,也不做他想,立刻点头。
结果洞房花烛夜一过,何氏就暴露了自己凶悍的本性,把郑鹰给吓得不要不要的。
何氏利用自己是皇帝赐婚的关系,把郑鹰管得死死的,她还有些小手段,把郑府也给管的井井有条,郑鹰的吃穿用度一手包办,府里女主人的活计做的无话可说。
郑鹰打仗强悍,还是大秦七大主将之一,但是奈何染上了戚继光的毛病,惧内。
老兄弟们一个个的都开始觉得身边的女人不够可人,开始纳妾了,郑鹰倒也不是不想,但是不敢说,何氏看出了苗头,主动给郑鹰挑选妾侍,然后将两个精挑细选的妾侍带到身边调教,现在基本上就是何氏的提线木偶。
郑鹰过着虽然十分舒适但是又难以对外人诉说的生活。
老兄弟们知道了,个个都偷笑,偏偏郑鹰也不敢向皇帝诉苦,除了被管得严,其他实在也没什么不好,想用七出之条对付悍妻,但是悍妻一条过错也没犯,他实在没办法。
所以只能受着。
现在齐大勇这样提出建议,郑鹰赶快拒绝。
这家伙是想把自己拉下水。
郑鹰的理智很快拒绝了齐大勇。
这下子齐大勇也尴尬了,这个女人早就说好要献给陛下,部下们也都知道,这个时候自己留下或者转送他人,难免会有风言风语传出去,这可如何是好?
一直以来都是一肚子坏水的齐大勇终于体会到了被坑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齐大勇深深的烦恼着,但是脱离了这种烦恼的郑鹰却越来越高兴,随着秦军占领海龙囤王宫的时间不断增加,文书们已经统计出了越来越多的东西了。
金银珠宝就不说了,古玩玉器才是大头,还有很多军械和粮食,足够秦军食用,整个海龙囤简直就是个大宝库,这七百二十年的积蓄能让现在很需要钱去使用的大秦朝廷大大的松一口气,好好的回口血。
那些古玩玉器,郑鹰也纷纷过目了,他是个大老粗,虽然识字了读书了,但是涵养不够,不过无妨,身边总有些能人,比如从小就在当铺里长大的亲兵小三子就是个隐藏的人才。
“这是唐朝的东西哟!”
“这个是宋朝的,宋真宗年代的东西。”
“这个是唐朝的,唐末年的。”
“这个是后唐的东西,很罕见的!”
一桩桩一件件的都是罕见的东西,宛如一个从唐到明各种名人字画珍奇古玩的收藏博物馆,这随便一样拿出去,少说也是几千两银子的价格,可以极大的丰富宫廷储藏。
对于正在大手大脚花钱搞基建的萧如薰来说,这些东西可远比一个女人要重要得多。
所以郑鹰在遗憾之余也在偷笑,偷笑齐大勇聪明反被聪明误,到底是个大老粗。
虽然那个女人真的很漂亮就是了。
和齐大勇一样感到苦恼的还有安疆臣和五司七姓的土司们,郑鹰单独留下宋承恩的事情就和在他们心里埋下了一根刺一样,想要不管不顾却根本做不到,每时每刻都感觉那个地方又痛又痒,根本无法忍耐。
但是当他们去询问的时候,宋承恩却又主动装傻,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表示,根本就没有坦白的样子,一直都在说什么『郑帅勉励我们再接再厉』之类的无聊的废话。
这种废话……不!这种鬼话谁会相信啊?
可是宋承恩就是这样说,相当的无耻,让他们无可奈何。
对五司七姓这样说也就算了,宋氏和安氏也不是第一天打交道,彼此还在之前通过气,现在宋承恩居然选择隐瞒,安疆臣心里老大的不舒服,越来越认定郑鹰肯定和宋承恩密谋了什么事情。
绝对是和之后分发利益相关的事情,这播州未来该怎么划分各家的范围,大家各自掌握什么样的利益,谁能得到最好的谁又只能拿到最孬的,大家都在思考。
思考不出问题的时候,就只能去询问,一个两个的纷纷安排部下准备礼品,然后上海龙囤去找郑鹰询问个究竟。
可是郑鹰对他们是更加熟练的含糊其辞,他们也不敢打破沙锅问到底,面对郑鹰相当明显的推脱之意,他们却想不出任何可以反制的方法。
于是乎,他们只能被动的等待了。
但是,这种只能被动等待的事情,是每个人,尤其是上位者所极其不喜欢的。
安疆臣当然也相当的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