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路,长生?那是什么,那是无限的寿元,无限的可能!可我这位老友,在得到了这个讯息之后,不是狂喜,而是畏惧,你说这是不是可笑至极!”
话说到此处,姚广孝眼眸中满是不屑之色,脸上更是带上一抹哂笑,仿佛不管是在当时,还是在现在,刘伯温对待仙门和长生的畏惧态度,甚至为了遮挡这隐瞒天机的举动,在他看来,都是一件愚不可及的事情,一个天大的笑话!
“若说他是为了拦阻那些帝王贪婪之心,才去隐瞒,那倒也罢了。{请在哈,首发全文字阅读}可他却是连身为他老友的我,都不知会一声,就乾纲独断做出此种事情,你说他可还把我看做朋友?”
林白闻言心中暗暗耻笑姚广孝的无耻,六代祖师之所以不告诉他,必然是知晓此人心中的贪婪‘欲’望,知晓若是被他知道了仙门开启后,可以谋求得长生之机,必然会不作任何考量,不去理会仙门重开会给这世间带来怎样的冲击,就去行这极端之事。
可这事情到了此人的嘴里,却像是六代祖师对不住他了一般,实在是无耻之尤!
“既然被我知道了此事,又怎会轻易罢休。他刘伯温畏惧仙门,畏惧长生,可我姚广孝不同,我此生所求的,便是要做成亘古未有的伟业,此种盛举在前,我如何能望而却步!”
“只是我明白,我那位老朋友的本事实在是太高明了,他那一身惊天动地的本事,也根本不是当时的我所能企及的,他布置下的局法,自然也不是我所能破开的。而且我也知晓,以他的脾性,即便是我好言相劝,怕也是不能扭转他心中的想法。”
“这世上的朋友有很多种,而我要做的,便是将走上歧路的朋友拉上正道的那一种。既然他的想法错了,那我就要想办法去改正。虽然他那一身修为是我不能企及的,但我也有着一样他所不能企及的东西,那就是和尘世的牵连,他在所有人心中死了,而我还未死!”
“既然我没有死,那自然就还有无数的可能。”姚广孝轻轻一笑,眼眸之中的光彩愈发明亮,“而且我手上还有一个最大的筹码,那就是燕王殿下,这可是他刘伯温所没有的。”
听着这些虽然历经数百年,但仍旧叫人惊心动魄的往事,林白面色凛然。此人被相神袁珙做出‘形如病虎,性必嗜杀’的评价,果然是一点儿没错。按史书记,穷尽朱棣一生,只把姚广孝一人当做挚友,却没想到在这位被他当做挚友的人眼中,他只不过是一枚筹码。
如果朱棣泉下有知,听到姚广孝的心声,不知道该做何感。
只是让林白不解的是,既然此人也说了,以他当时的修为,无法破开八门锁龙局的禁锢,那他后来究竟又是做了什么,才会找到了开启仙门的一线契机?
思来想去,着实想不通这里面的蹊跷,林白不禁微微挑了挑眉梢,疑声道:“那这黑狱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六代祖师又是怎么把你关在这里的?”
“世有大争,方有龙兴!”姚广孝闻言古怪一笑,向林白瞄了眼,缓缓道:“你也接触过八门锁龙局,也知晓其中的隐秘,想来也察觉到,如果华夏大地陷入祸乱之中,便会使龙脉散乱,使八门锁龙局的束缚功效下降许多吧?”
林白缓缓点头,诚如姚广孝所言,这的确是八门锁龙局唯一的缺憾,却也是没奈何的事情,天道衍化,盈亏自负,八门锁龙局终究是死物,而龙脉在天道演变之下,却是活物。若是世间生出争乱,龙脉走向自然会改变,八门锁龙局的功效也自然会降低些许。
世有大争,方有龙兴?!想到此节,林白心中不禁骤然一凛,只觉得浑身肌肤生寒,紧盯着姚广孝,沉声道:“这么说的话,靖难之役是你一手挑起来的?”
“对了一半,也错了一半。”姚广孝神情温和之至,面上表情温和,仿佛说的根本不是自己的事情,淡淡道:“生在帝王家的人,哪里有那么多的亲情,朱棣屯兵北方,拥兵自重,又怎能看得惯朱允炆那个黄口小儿,老夫不过是略略推波助澜一番罢了。”
虽然姚广孝神情恬淡,说得漫不经心,但还是听得林白一身冷汗。史书记,靖难之役后,‘淮以北鞠为茂草’。需知道淮河两地,自古以来就是富盛繁茂之地,但在战火之下,却成了千里赤地,荒草丛生,足见当年那场战事的混乱惨烈。
帝王心术这些事情,林白自然也明白,也明白姚广孝说的也是实情,朱棣若是没有自拥之心,即便是他在挑拨,也不会出兵。但即便是如此,姚广孝在靖难之役中扮演的角色也是重要至极,当时的华夏大地出现此种惨状,他也是‘功不可没’。
而且在林白想来,战火纵然纷飞,也不见得就会惨烈到此种地步,能让淮河两岸化为赤地。之所以出现这样的情况,就只有一个原因,那便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而这个人,必然就是恨不能让华夏大地变得愈来愈混乱的姚广孝。
因为只有混乱,才能导致八门锁龙局的松动,也才能让他更有把握完成仙门开启之事!
林白不是圣人,心中也没有那么多悲悯。但望着深潭周遭弥漫着的血雾,他的心仍旧是颤抖不停。他仿佛能看到海淮两河在厮杀之下,变成了血河;原本富庶康宁的民众,在屠刀之下,变作森森白骨;灵魂与身体剥离,最终化作乌有……
“这不是我造的杀业,而是刘伯温犯的过错。”姚广孝脸上露出一抹悲悯之色,那枯瘦的面容,恍如西方佛子,但说出来的话,却是如同天底下最歹毒的蛇蝎,“如果他能洞开八门锁龙局,完完整整的把隐秘告知于我,我一个出家人又怎会去兴造这种罪孽!”
出家人……林白见过很多无耻的人,甚至他自己本身,行事也颇有些无耻的风格。但在他如今看来,自己的无耻,和眼前这位比起来,简直是大巫见小巫。
因他之故,惹得生灵涂炭,可他却把自己的罪责撇了个干干净净,反过头来把脏水扣在旁人的头上。若是被西天极乐的佛祖得知,他的门下,有了这么位‘脱俗’的弟子,不知道会不会即便是能做出舍身饲虎善举的他,也会挥起慧剑,将其斩灭。
“那些人,和如今山上山下灭绝的这些生灵,都不过只是蝼蚁而已。”姚广孝仿若没有看到林白的痛恨表情,只是淡漠笑道:“蝼蚁没有别的本事,迟早都要被饿死,或者被人踩死。而且蝼蚁有一个好处,就是他们繁衍的很快,不管死了多少,都能很快复原。牺牲掉一些蝼蚁,让他们投身于如此伟业之中,对于他们那些蝼蚁而言,已是莫大的荣耀。”
“是善是恶,天道自然能够明辨;你是出家人,死去之后,究竟是该进入西方极乐世界,还是陷入阿鼻地狱之中,佛祖心中自然也会有评判。”林白冷然一笑,淡淡道。
他原本只以为姚广孝是个野心家,但如今看来,此人不但是个野心家,而且还是个狂人和疯子。在这种人眼中,只要能够完成他们心中的目的,即便是将这世间的一切都牺牲,也根本是一件无所谓的事情,而且他们更是会将正义和善蒙在自己眼前,遮挡住所看到的一切。
“是善是恶,也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完成了我所想要的一切!”姚广孝毫不在意林白的讥讽,淡淡道:“靖难过后,龙脉异变,八门锁龙局虽然神异,但又如何能经受得起这血腥散发之后生出的影响,自然而然,就为我开了一道方便之门。”
说了这么半天,终于说到正题上了!听到姚广孝这话,林白目光一凛。
虽然姚广孝先前道出了不少隐秘,甚至说出了靖难之役的另一个目的,但即便是如此,林白心中仍然是有不少的疑惑。按照史实记,靖难之役的确是成功了,而姚广孝的目的也达到了,但为何心机巧妙如他,却是会被六代祖师困在黑狱之中!
而且从靖难之役距今,已有七百多年,这些年里,这姚广孝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而且在黑狱之事后,六代祖师又是去了哪里?为何即便是在天相派的记中,都没有提到过六代祖师诈死之后发生的事情,难道从诈死之后,六代祖师连天相派的牵绊都斩断了?
有太多太多的疑惑存在林白心中,让他为之绞尽脑汁,都百思不得其解。
“龙脉既然变了,八门锁龙局既然开了口子,我自然就有了和刘伯温谈及此事的本钱。”姚广孝面上露出微嘲之色,淡淡道:“原本我以为,他定然能被我说服,却没想到,他的脑筋竟然死到了那种地步,不但没有赞同,反倒是狠狠的斥责了老夫一通,还要让我回头是岸!”
“可这世上,哪里有什么岸?唯一的岸,就是仙门开启后的彼岸!我无法说服他,自然就要想一些其他的办法。他刘伯温不艳羡长生,但世间艳羡长生的人却多了去了,他不从,我便问他,问他想不想让这世间出现一名亘古未有的千古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