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相信……”即便是到了这个时候,那领头弓手面上仍旧是不可置信之色。他无法相信,林白竟然可以躲过那夺命的第九支箭矢,甚至以法相之力,将其折断。
要知道在当初创下这法子的那名长老口中,这第九支箭矢裹挟的力量,已经完全不是人力所能够抗衡的,林白怎么可能做到这一步。但不管他心中如何不相信,不解,事情就这样真真切切的发生在他眼前,由不得他。成王败寇,胜者昌,败者亡,世事无非如此。
“受死吧!”对这些人,林白已没有任何怜恤之意。他们和当初跟随赵家二祖的赵平等人不同,这些人已经完全被赵静廷和赵家的长老洗脑,放了他们,无异于放虎归山。
手中寒光微微闪现,林白眼眸森冷如铁,眼看就要催动法相收割掉这几人的性命。赵平不禁轻轻叹息一声,然后闭上了双眼。虽说这些人与他同族,但是一路追杀下来,他心中对族家已经完全没有了什么归属感,就算林白杀了这些人,他也不觉得会怎样。
“且慢动手!”就在法相即将到达那些弓手身边的时候,一旁的赵听潮却是突然开腔。
“小王八犊子,你不会又要拦着我小师弟杀他们吧!”张三疯听到这话,连连摇头,道:“我看你还真是不知道吃一堑长一智是什么意思!你不杀这些人,他们以后还会再来杀你。”
“少主,不可!”赵平闻言也是大吃一惊,只以为赵听潮要行妇人之仁,养虎为患。
领头那弓手听到这话,脸上顿时露出一抹喜色,望着赵听潮道:“二少爷,求求您手下留情,饶过我们这些人的性命,我们以后绝对不敢再对你们下手了。”
“饶过你们?”赵听潮听到领头那弓手的话,脸上露出淡淡笑意,缓缓道:“你想错了!我不是要饶了你们,我不过是觉得让林大师杀了你们有些可惜,想要由我来除掉你们。”
“赵听潮,你助纣为虐,还是我赵宋后裔之人么?”听到这话,领头那弓手脸上露出惊惧之色,咳嗽几声后,色厉内荏的朝着赵听潮愤怒呼喊不停,想要制止他的举动。
“助纣为虐?如果不是林大师,我和赵平现在已经成了你们箭下的亡魂!你们杀了跟随我爷爷那些相师的时候,怎么不想着他们是赵家的人?赵静廷派你们杀我和赵平的时候,怎么不想着我是赵家的人?现在你们想起我是赵家的人了,可我看这所谓的赵家,不待也罢!”
赵听潮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缓缓逼近那领头弓手,眼中精光四射,淡淡接着道:“从今以后我赵听潮再不是你们赵家的人,我和你们水火不相容,此生定要斩杀赵静廷还有赵家大祖,若是有违此誓,天道反噬日日加深,永生永世受沉沦之役!”
话音刚一落下,赵听潮手上已经摸到了刚才这些弓手射出的羽箭,手腕微微抖动,箭矢犹如流星般,直接穿透了那领头弓手的太阳穴。连闷哼都来不及闷哼一声,这弓手的身躯便软软歪倒在雪地上,一抨艳红的鲜血,将地上的积雪沾染的通红,宛若赵听潮发下的血誓。
“不可……你不能这样……”剩下的几名弓手望着赵听潮脸上带着狞笑,宛若从地狱中爬出的杀神模样,一个个神色中满是畏惧之色,颤声道。
望着那些人的模样,在赵听潮没有任何言语,脸上笑容依旧。手腕连抖都不带抖一下的缓缓挥出,锋锐的箭矢一一穿透这些弓手的脑袋,血花四溅,腥气扑鼻。
赵平不可思议的望着赵听潮的模样,他实在想不到,这在祖地一向潜心研究术法,宛若书呆子般的赵听潮,竟然会有这样暴戾的一面。不过此事想来倒也不算奇怪,赵听潮所行一切原本是为了复仇,但最后发现仇怨根本不存在,反而是被赵静廷等人当了弃卒。
望着手起箭落的赵听潮,林白没有吭声,面上神情丝毫不为所动,不出言相劝,也不拦阻。他知道,如今的赵听潮胸中藏着一股郁意,如果不让这股郁意释放出来,反倒不妙。
极寒之地,寒风呼啸,而在无数白雪与冰岩交错之间,有一处看上去分外简陋的房屋。而在那房屋中,如今为赵宋遗族掌控者的赵家大祖正盘膝坐在屋中,和一侧的赵静廷在交谈着什么。但还没等他话说完,一阵寒风吹过,房屋内神案上供奉着油灯陡然灭了几盏。
“人死如灯灭,你派去追杀赵平的那几名弓手的长明灯灭了。”赵家大祖朝神案上扫了眼后,转头神情平淡的望着赵静廷,淡淡道:“赵平和赵听潮还活着。”
“那两个废物,死了和活着又有什么区别。活着更好,以后慢慢再杀他们。”赵静廷脸上神情不变,轻笑道:“大祖您总不会因为死了几名喽,就想改变主意。派人前去追杀赵平和赵听潮可不是我一个人的想法,也是大祖您的主意。”
“几名弃卒罢了,死了也就死了。”须发皆白的赵家大祖微微摇头,望着神案上那些在寒风吹拂下,飘摇不定的长明灯,缓缓道:“祸起萧墙,这是我赵宋遗族那些已经仙逝的长老们最不愿看到的局面,我只是怕他们地下有灵,会怪罪埋怨我们。”
“牺牲了他们,能让我们赵宋遗族其他相师找到晋阶化神的机会,就算是诸位老祖地下有知,也不会怪罪大祖与我。”赵静廷微微一笑,道。
“你带回来的法子的确玄妙,几名臻至勘天境后期的长老正在揣摩。用世界树换回这个秘法,的确很值得。”赵家大祖微微颔首,但转瞬脸上露出疑问,道:“他们两个没死,就只说明一个原因。那就是他们碰到了林白。赵听潮可是知道我们祖地所在,你打算怎么处置?”
“中子弹的事情已经开始再收拾了,那位向我保证过,等我们大功告成的时候,我族可以再增添许多化神境界的相师。”赵静廷漫不经心的朝神案看了眼,道:“知道秘辛又如何,前来祖地只有两条路。最便捷的那条路上,那位交代我的阵法已经布置上了,他过不来。”
不等赵家大祖发话,赵静廷脸上陡然露出淡淡的笑意,接着道:“至于第二条路则是经过尘封之地,那里会有什么,您老人家想来应该比我更清楚。我倒是巴不得林白会选择走那条路,到时候倒是能替我们省下一些力气,岂不是更妙。”
“尘封之地的事情,你有没有讲给那位和我们交换秘法的人?”听到赵静廷的话后,赵家大祖脸上露出凝重之色,没有回答赵静廷的话,反倒是又对他追问了几句。而且从他紧张的神情,足见这尘封之地的重要,恐怕还要在赵家祖传的世界树之上。
“尘封之地有什么东西,我们还没弄清楚。虽然那人教我了化神秘术,但是一棵世界树已经足够换来这些东西,尘封之地的事情我自然是不会告知于他。”赵静廷微微一笑,不动声色接着道:“第一条路我布置阵法的事情,想来赵听潮明白,他们走尘封之地的可能极大。”
“希望如此吧。但这些事情你要抓紧一些,能越快办好越妙。”赵家大祖微微颔首,而后望着那些长明灯,脸上露出些许歉疚之色,道:“只有让我们赵宋后裔相师能够出现更多的化神境界相师,我才能有脸面去见地下的列祖列宗,才能与他们交代。”
赵静廷微笑点头,没再言语,转身便朝着屋外走去。等走到屋门外后,望着漫天的风雪,抬手裹紧了斗篷,转头朝那房屋扫了眼,脸上露出淡淡嘲讽之色,道:“说什么心中歉疚,还不是为了自己也能够臻至化神境界,你眼珠子都急红了,以为我看不出么?!虚伪!”
房屋之内,赵家大祖望着神案上那些飘摇不止的长明灯,面色沉郁如水。不知为何,他最近心绪总是如同这屋内的长明灯般,有些飘忽不定。似乎有个声音在他心底不断呐喊,告诫他现在所做的这一切都是错的,总觉得有什么祸事好像马上要降临。
但他知道,不管心中有怎样的悸动,事情都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不管前路如何,都要一步步的走下去。祖宗传下的世界树都已送了出去,岂能不换回足够的利益。
“祸起萧墙,兄弟残杀,祸事将近。老祖你们若是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不肖后人,让九章我能完成列祖列宗传下的心愿。”赵家大祖,也就是赵九章缓缓跪倒在那长明灯后一块块乌黑透亮的牌位之前,脸上露出坚毅之色,沉声祈求不断。
屋外风雪漫天,他的祈祷声悉数被吞没,仿佛真的直达九幽,入了那些先祖耳中。
“天,这是怎么回事儿?”与此同时,密林中的陈白庵在公羊寿和瓦连京的搀扶下,也终于赶了过来,等看到眼前地上斗法出现的痕迹后,余光不禁朝地上那些弓手扫了眼,这一眼看过之后,他脸上的神情愈发不可思议,震惊道:“这些是普通人?”
纵然是刚从钉头七箭的咒术下脱险,但是陈白庵的灵识依旧敏锐无比。他焉能感觉不到,在眼前的这几名弓手身上,没有任何术法波动气息存在。他实在无法相信,这些普通人竟然能够和林白缠斗到这种地步,甚至弄出这么大的破坏力,将地面弄成这幅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