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会杀了他?”韩瑜的眼神像是一道锐利针直刺在了苏寅心中最难以平复的部分,这位位高权重的长安帮香主想必也不是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薄凉之人,所以才会在看穿苏寅的念头之后如此相问。
苏寅沉默半晌,最终只得摇摇头道:“我不知道。”苏寅没有说谎,当时他几乎要失去理智了,可是在最后韩瑜出现的时候,苏寅仍然保持着一丝清明,没有彻底失去理智,所以他不清楚,如果真的秦汉关再多加逼迫,苏寅会不会当街行凶,害人性命。
苏寅又道:“这个重要吗?”
韩瑜坐了下来,让苏寅也坐下,唤来小二点了几个菜,都是一些肉菜,分量很足,还特地向小二要了一盘子火烧,看来是知道苏寅现在肚饿难耐的窘境,又没有点明,给苏寅留足了面子,然后给苏寅先倒了一杯茶,道:“先喝杯茶吧,这家馆子东西分量很足,我一不小心点多了点,茶有克食之力,咱们喝点茶,待会可得多吃些,别浪费了。”
苏寅道:“我与你素不相识,你为何要请我吃饭?”
韩瑜把折扇放在手边,端起茶杯嘬了一口,微笑道:“因为我有钱,行吗?”
苏寅无语,这个家伙有些妙,明明是善意,偏偏要用其他方式来表现,起身便打算离开。韩瑜终于明白,像苏寅这样的人,要是你不表明你自己的目的,他是觉得不会对你表示充分的信任的,韩瑜道:“我看兄弟虽然是初来乍到,想必也听说过京城长安帮的大名。不瞒你说,在下在长安帮中亦有一分差事,如果兄弟不弃,在下愿意帮兄弟引荐,在我帮中暂时谋份差事。”
苏寅不明就里,道:“在下感激阁下为我解围,此番恩情来日必会报答,可是在下散漫惯了,实在不习惯被别人管着做事。”
韩瑜神色一肃,屏退左右,道:“举手之劳而已,兄弟何须挂齿。其实我这么做,也是希望兄弟能帮我一个忙。”韩瑜将身子靠在了椅背上,双手在胸前相互敲打,似在琢磨如何给苏寅说,“原谅在下说得直白了些,因为我最近人手有些不足,而且这件事,需要一个脸生的人来做更好。”
苏寅见他终于说明意图,自己反而心安不少,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其实很简单,有时候直白的利益便是最值得人信赖的。这个道理倒推回去也是一样的。
苏寅道:“这是交易?”
韩瑜往前探出身体,目光灼灼地盯着苏寅,道:“你可以这么理解。事成之后,无论你的什么要求,我都会尽量满足你。”随后又倒在了椅背当中,摊手自信道:“我相信,以我长安帮的信用,兄弟应该足够了解我的诚意了。”
苏寅想起郑万厦此行寻找兄长的目的,还有自己调查秦离焱一事,人生地不熟,两人都没有什么眉目,如果有长安帮帮忙调查,恐怕会省下不少的力。但是苏寅还有一些疑问,“你认识我?”
韩瑜道:“素不相识。”
苏寅道:“为何是我呢?”
韩瑜道:“其实方才我就说过原因了,因为你足够面生。我要做的事,不能让熟人来做。”
苏寅摇摇头,“如果要合作,最好还是诚实一些。”京城每天那么多的流动人口,为什么韩瑜偏偏找上苏寅呢?
韩瑜道:“我需要的是,面生……而且能杀人……甚至是杀过人的人……”
苏寅皱眉道:“你要去杀人?”苏寅明白了之前他为什么要问自己会不会杀掉秦汉关,如果自己会杀掉秦汉关,恐怕这位香主会更加直接地说明来意。
韩瑜却摇摇头,双目一凝,似是射出实质般的光芒注视着暗中的敌手,对苏寅道:“你误会了,是有人要杀我,所以我必须……先杀了他。”
苏寅道:“我不想杀人。”
“财富、女人、名望……甚至是权力,我都可以给你。而且不到必要的时刻,你完全可以不用杀人。我只有一个要求,时刻跟随在我的身边,如果事情顺利,你甚至连出手的必要都没有,而且我报酬照样给。”韩瑜道。
“你知道天花乱坠的许诺会让人失去基本的信任吗?”所谓轻诺必寡信,韩瑜告诉他能满足他所有的要求,反而让他不敢相信。
“天花乱坠吗?”韩瑜反问道。
“我习惯直接开价。事成之后,你要帮我寻找一个人。这样可以吗?”苏寅终究还是受人之恩,所以顺势而为将自己的要求提出。
韩瑜似乎很是惊讶,道:“就这么简单?”
苏寅道:“我不是一个漫天要价的人。”
韩瑜只得道:“好吧。不过在那之前,我要先弄清楚一件事情,你虽然敢于杀人,可是你能杀人吗?”
苏寅在山东见过许多死人,在红叶谷又杀了许多人,他不喜欢杀人,所以并没有觉得能杀人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皱眉道:“三天之后你自然会知道。”
韩瑜再次倒在了椅背上,他之前自然就注意到了一些细节,比如说苏寅虎口上的茧,和习武之人走路之时习惯性的藏气功夫,苏寅走路之时落脚沉稳,起脚轻灵,若非身具内力之人,当然不可能如此。加上苏寅的佩剑,虽然没有出鞘,但是其锋芒毕露却是小小剑鞘藏不住的,这是一柄颇见品质的长剑,与京中子弟相互攀比夸耀毫无实际用处的长剑不同,这柄剑很是寻常,牛皮剑鞘,剑柄处用麻绳缠了,而且磨损的痕迹严重,看来是一个经常使用剑的少年剑客。
“三天之后我希望你不要表现得太过突出,虽然秦汉关那个家伙没有多少真才实学,早就应该教训教训了,但是我还是不希望你在与我的约定之前太过惹人注意。”韩瑜道。
苏寅想起今日受那秦汉关之辱,自然不能轻易放过他,冷冷道:“那是我的事情。”
两人说话间,方才韩瑜所点的饭菜已经如同悉数上齐了,两人举箸食之,甚是欢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