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锦衣卫跑了之后,方才在小客店当中喝茶的客人虽然被波及砸了一脑袋的稻草,但是见小老板落了难,也没有多做追究,将茶水银钱放在柜台之上之后便默默离去了。只有两个客人从地上扶起了老板,帮着将顶棚落下的稻草清理了一下,重新支起了那根柱子,然后两个客人从怀中掏出银钱便要会钞。
那老板用衣袖随便擦擦自己嘴角的血,看着两人帮自己把小店简单修缮了一番,坐在旁边捂着胸口很是痛苦。两个客人将银钱递给老板,道:“老板你的伤不轻,找个好些的大夫好好养养吧。”老板扫了一眼两人递出的银钱,是碎银子,但是却有好几粒,怕是兑成整银也有二三十两的样子,出手阔绰的两人衣装考究,看起来应该是富家公子哥。老板虽然在京城城郊见多了富家公子,但那些家伙都是鲜衣怒马的狂少,为富不仁,无恶不作。怎么会有如此善心帮助别人?
老板咳嗽两声,眉头拧成一团,勉力致谢道:“多谢两位公子拔刀相助……”
其中一人奇道:“你知道是我们?”
“嗯?”老板疑惑不已,但是瞬间便明白了,原来方才便是这两个年轻人出手赶跑了锦衣卫,老板更加感谢,下跪拱手道:“原来是两位少侠仗义出手,在下无以为报……”
两人侧开身子从老板两边将他扶起来,其中一人道:“老板何必多礼,我们只不过见不惯朝廷的走狗仗势欺人,举手之劳而已,不足挂齿。”
老板问道:“敢请教两位少侠名讳,此番恩德无以为报……”
“什么恩德不恩德的,老板你真的不用在意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是每个行走江湖的男儿都应该做的吗?就当咱们交个朋友,我叫郑万厦,他叫苏寅。”原来在京城城郊路见不平的两个家伙正是从洛阳赶往京城去寻秦离焱麻烦的郑万厦和苏寅,他们只因途中口渴,便将马栓在路旁喝口茶,没想到误打误撞倒是帮了这位老板大忙。
苏寅问道:“老板应该不是本地人吧,听你的口音倒有点像我们西蜀人。”
老板摇摇头,神情很是无奈,道:“原来这位朋友也是西蜀人……我叫祁连山,本是进京赶考的士子,只因为屡考不中,无颜再回蜀中面对家乡父老,便在这里开了这样一家小茶馆,混光阴等死罢了。”
郑万厦却道:“看老板眉宇之间饱满积郁,一身诗书自华气质,肯定不会是安于现状之辈,是不是胸有大志,却又怀才不遇?”
“唉……”名为祁连山的老板显得很是落寞,“若是能搏击青天,谁又愿意整日在阴沟当中浑噩度日呢?不是我不想改变,而是志大才疏,实在没有办法……”被郑万厦一举道破长久以来的心事,祁连山既又种相逢恨晚的知己相见的感觉,又有种不吐不快的冲动,但是犹豫片刻之后,还是将想要说的话又重新咽回了肚子当中。
苏寅道:“我蜀中男儿,便是蜀道难于上青天,也闯将出来,还害怕什么事呢?祁大哥,我虽然不知你过去为何没中,但是既然你就在天子脚下,何不再用心些,再去试上一试呢?”苏寅是个寡言的人,过去在灵剑门中,便因为如此才被一众弟子冷落,虽然后来在师长的开导下能够融入师兄弟当中,可是苏寅在外人面前还是话很少,今天却让人意外地说了许多话,也是异地遇老乡的心情使然。
看到祁连山还在犹豫不决,郑万厦又道:“祁大哥,我这个兄弟可从来不说谎,他说你下次能中举,就一定可以中举。我倒是要求你一件事……你中举之后,可别忘了我们两兄弟的……这个……多提携提携了。”说着连连拱手,似乎是在提前恭喜祁连山的金榜题名。
祁连山看着两人的殷切神色,明显振作起来,对两人道:“两位兄弟,今日小可能与两位相遇,真是人生一大快事,既然两位如此嘱托了,我也只能再试一次了,等明年科举无论成与不成,我都会带着成绩回家乡,不再逃避了,让这些麻烦的东西都见鬼去吧。”
郑万厦和苏寅很是高兴,帮助别人走出泥沼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所以两人因此而感到喜乐。郑万厦道:“当务之急啊,是先把祁大哥身上的伤养好,然后我们就等着你中举的好消息了。”三人同时放声大笑。
祁连山道:“还没有问两位朋友,你们来京城是有什么事吗?”
郑万厦琢磨了一下,寻找郑千居之事肯定不能大张旗鼓地去找,而且大哥肯定不会用原本的名字,所以本来想向这位老板打听一下的,只好道:“我们是来寻人的。”
祁连山问道:“也是从外地来京城的人吗?”
郑万厦点点头,又摇摇头,为难道:“他是十年之前就来京城了。”
闻听此言,祁连山便明白了他们也不知道要找的人呢具体在哪里,需要打听,便道:“是谁?说不定我能有什么可以帮助到你们,我这小茶馆虽然生意差强人意,但是消息可是灵通得很,上到紫禁城中皇室轶闻,下到南城豆腐西施的情人,我都还略知一二。”
郑万厦与苏寅交换了个眼神,郑万厦道:“不瞒祁大哥,我要找的人便是家兄,只是他现在可能已经不叫他原本的名字了,而我又不知道他改名之后叫什么,只知道他人在京城,我们也就是来碰碰运气罢了。”
“唉,人海茫茫,这京城一千多万户人家,三千多口人,要找到一个人谈何容易……”祁连山道:“令兄有什么特征吗?”
郑万厦对于郑千居的记忆只到十岁那年,而且郑千居年少便从军,在郑万厦七八岁之时几乎就没见过兄长几面,连兄长的长相,郑万厦都有些模糊了,郑万厦嗫嚅半天,也没有说出一个所以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