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匠消逝,天地同悲。
李莫邪刹那间便呆住了,父兄方才的表现就很奇怪,但是父亲突然自刎,还是令李莫邪无法接受,她双膝一软,瘫倒在地,眼眶如同开了闸一般,汹涌的泪水从眼窝深处滚滚而落,她张口想呼唤父亲,可是太过悲痛,所以没有发出声音。
李干将没有沉浸在悲痛中,他知道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来处理。李干将站起身来,把妹妹扶了起来,唤来几个弟子将李莫邪带到内堂。李干将强忍泪水,所以眼眶很红,道:“各位好汉,今日之事,我剑林已经给了各位交待。各位掌门人,希望能给小子一些时间,将这件事情调查清楚,届时必将真相大白于天下。”李干将说完,深深地鞠了一个躬。
剑林弟子气愤无比,今日各大掌门将剑林老剑主逼死,已经是剑林莫大的耻辱了,少掌门还要卑躬屈膝向这些人委曲求全,这叫一直骄傲着的剑林弟子如何接受?所以剑林弟子眼中都闪烁着泪光,每个年轻的面孔之上,都明显噙着不甘。
众人心头都是一震,李巨阙居然如此刚烈,再看剑林弟子,亦是毫不畏死的模样,这样的门派,如何不叫人生畏?
李巨阙的尸体仍然伫立在平台之上,像是永远不会倒下的一堵高墙。从前的剑道魁首,亦是天下武人的一座高峰,今日,就此消亡。所有人都感喟非常,这意味着,江湖的日后,真的便没有这些老家伙的立足之地了吗?
孟衍空双目圆睁,今日目睹明哲和三大门派掌门将李巨阙逼死,自己竟也成了从犯,心中便郁闷无比,难以释怀,早知便不趟这浑水了。孟衍空仰天长啸,滚滚音波在剑林演武场上空不断回荡,孟衍空道:“孟某人,今日起不再掺和这些浑事。”说完便化身一条滚滚浊龙,从演武场疾驰而去。孟衍空脚下尘土飞扬,想来是心情激荡,便鼓荡起内力,踩踏大地,扬起无数尘土。
随着孟衍空的离去,几大掌门人纷纷走上前来,拿回了自己门派的东西。陈木寸拍拍李干将的肩头,低声道:“贤侄,节哀顺变吧。”语气中满含了遗憾和悲悯。
李干将对三大掌门道:“几位叔叔,今天的误会很是抱歉,请你们给在下一些时间,这件事情,终究会水落石出。”
三大掌门也并非蛮不讲理之人,剑林今日的遭遇,但凡通情达理之人,都会给予理解。周烨礼甚至有些后悔方才与李干将的悔婚行为,毕竟李干将的表现,一直以来,都能称得上乘龙快婿。而且现在,周烨礼也有些相信,《朱雀经》确实不是剑林偷的。因为剑林没有这样做的动机。周灼华没有选择站在父亲身边,她站在了李干将身边。今日剑林遭逢剧变,李干将身边实在需要一个陪伴他的人,即使这个人什么也做不了,但是有个人陪着,总比一个人好得多。周灼华是这样想的。
周烨礼看着女儿选择了立场,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道:“也罢,你多陪陪李少侠吧。与他一起寻找真相,毕竟这件事情,也是咱们周家的事。”
周灼华道:“父亲,女儿明白。”
李干将看着周灼华,心中百味杂陈,但是最先泛起的情绪却是感动,周灼华在这般境地之下不离不弃,实在给了李干将莫大的慰藉。周烨礼道:“把老掌门好好安葬。”
蜀山灵剑门掌门什么也没说,拿过了门中的《洗剑天象录》之后,便要率领门下弟子离开。
苏寅跑上前来,道:“掌门师叔,我看这件事另有隐情,我与偷盗秘籍的贼人交过手,后来也确定了贼人便是苗钰儿。我看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剑林。弟子愿意与李掌门一道调查此事,寻出真正的贼人,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李干将与苏寅不过一面之缘,应该说谈不上有什么交情,但是苏寅却义无反顾地站了出来替剑林喊冤,这份情说什么李干将也应该承下来。但是李干将没有在这个时候多说什么,所谓大恩不言谢,多余的话只会显得不合时宜。
蜀山掌门道:“剑林的事,你瞎掺和什么?你至今没有回山,还没有野够吗?”
苏寅自年初追寻盗窃蜀山秘籍的贼人以来,直到现在,还没有回归山门。听到师长的诘难,苏寅低下了头,倔强道:“师叔,苏寅知错,但是此间之事的确有诸多不合理之处,苏寅还是希望可以找到真正的真相,毕竟这件事不光是剑林之事,其实我蜀山,亦涉及其中,望师叔恩准。”
蜀山掌门看了一眼苏寅,道:“知道拗不过你这小子,但是师叔有一个要求,好好保护好自己,在外多加小心。还有,这本《洗剑天象录》,你拿着吧。《洗剑天象录》包罗万象,所谓‘洗剑’,便是将宝剑回炉重铸之意。师叔知道你右手残废,但是在万丈红尘中,方能接续断剑,残而不废,才可称大丈夫。”
苏寅道:“师叔,可是这书我已经看过了,甚至都能倒背如流。”这本书,乃是蜀山派最为倚重的宝典,历来皆是只有掌门候选人能看,苏寅早早看过,说明蜀山早就有意把他作为未来的掌门人来培养了。
蜀山掌门道:“再看一遍吧。今时不同往日,说不定你能从已经看过的东西当中发现新的风景,找到适合你的新的道路。”
看着师叔如此殷切,苏寅自然不好再推辞,实际上,苏寅现在的确很需要一些时间,把左手剑练习一下,否则只怕遇到危险之时,自己反而会成为累赘。这么想着,便将师叔给的秘籍收下放入了怀中。
蜀山掌门没有停留,率领着蜀山门人去了。而苏寅则留了下来,与李干将一同将事情调查清楚。之前秦离焱所提的,选举武林盟主一事,自然也就成了儿戏,现在已经没有人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