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骜被剑林弟子‘彬彬有礼’地拦住,又被李干将这么一问,面上立时挂不住,他本是一个无赖混混,江湖上的九流人物,怎么会有剑林亲自发出的英雄帖呢?遇上这等无赖人物,饶是李干将修养了得,也忍不住给了他一个下马威。
周围江湖人议论纷纷,这么一场闹剧,让刘骜顿时成为了众矢之的,只得往人堆当中一钻,匆匆消失在了人群之中,留下众人一片哄笑。
一些见识有限的年轻人忍不住向自家长辈嘀咕问道:“那人是谁呀?好生霸道。”
门中比较热心的长辈微笑着捋捋胡须,告诫道:“对这位前辈可要尊敬些……”也是这位长辈平日里性子随和,话音未落,便有弟子接过话茬:“唉哟长老,您就别卖关子了,这人到底是谁啊?”“是啊是啊,他到底是谁?”
面对汹汹众议,这位被众年轻人成为长老的老头好整以暇,哈哈一笑,“你们这帮猴急的家伙呀……听说过‘苍石高崖宋城蕴’吗?”
稍微有些江湖经历的弟子闻听此言,立刻出言附和道:“宋城蕴?喜爱穿青衣,平素仗义豪爽,侠名甚是响亮,性子却有些古怪的‘苍石高崖’!”
那些没有听说过宋城蕴的年轻人被勾起了兴趣,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方才说话那人,盼望他继续说下去。那人看着周围人的目光,正飘飘然地想要继续说这家伙如何古怪的时候,门中长老却神色严厉地瞪了他一眼,“噤声!”那人有些悻悻,垂手恭立,不再多言。
长老见众人好奇,解释道:“宋城蕴,乃是剑林掌门人的生死之交,关于他们俩的关系,可用管仲,鲍叔牙或是伯牙,钟子期来做对比,实在是江湖上关于朋友义气的一桩美谈。”
李干将听到这边的议论,高声道:“诸位高贤今日莅临寒舍,李干将本应聊尽地主之谊,可是明日家父寿宴,家中忙碌琐事甚多,不便在此多做耽搁。还请诸位按照剑林的规矩行事,鄙人感激不尽。”说完向四周连连作揖,气度洒然。
话音刚落,方才说话那个性子随和的老人便出言应和道:“少掌门说的哪里话?我等仰慕老掌门而来,少掌门只管自己忙去。哈哈,李兄后继有人啊……”
李干将微笑致意,“李某先行谢过诸位。既然如此,在下先走一步。”说完潇洒转身,玄色衣袍呼地一声,很是气派。剑林众弟子齐声道:“恭送掌门师兄。”
郑万厦等人老远便看见此处甚是拥挤,料定这里便是检验英雄帖的地方,千辛万苦挤到这里来,正好看见李干将离去的背影,周灼华美目有些遗憾,但是也没有出声叫住李干将。周灼华拉住了善扬郡主,道:“郡主,咱们手中貌似都没有英雄帖,就不要再往里挤了吧……”
善扬郡主心中暗暗忖度:周姑娘应该是不想让自己心上人难做,所以甘愿放弃这层关系不去找他,倒也颇为难得了。又道:“行吧,周姑娘,那咱们出去找一找蜀山门人吧,苏少侠一直很记挂。”
周灼华点点头。
善扬郡主便转头叫住了还在埋着头往前挤的郑万厦和苏寅还有紧紧跟在郑万厦身后的邓小卉,“我们回去吧,没有英雄帖。”
郑万厦和苏寅两个愣头青这才想起需要英雄帖才能进入剑林,郑万厦便又换了一个方向,让邓小卉跟在他的身后,艰辛地往人群外边挪动。
不多时,众人终于找到一片立足之地,郑万厦回头看了一眼这一路杀出重围的艰辛,看着还在往里挤的家伙,心中不禁很是同情,心中所想流于表情,便忍不住摇了摇头。邓小卉看着郑万厦摇了摇头,以为他心情不好,手指飞快地在郑万厦面前挥舞。
郑万厦等人多日来一直与邓小卉朝夕相处,所以也就可以简单地看懂一些邓小卉的手语,便感觉有些哭笑不得,道:“小卉姐,我没有心情不好,只是能挤出来真是不容易啊,有些唏嘘。”
苏寅感叹道:“剑林不愧是天下第一门派,区区一个寿宴,天下英雄便纷至沓来,联袂成云,挥汗如雨,便是旋踵也困难。”其实苏寅的话并非尽数属实,要知道,这虽然只是一场寿宴,可是剑林已经十年之久没有在江湖上如此浩大地邀请天下好汉前来剑林,这还是前代武林神话,剑林掌门李巨阙的退隐之会。这十年之中,剑林几乎在江湖上没有什么存在感,超然物外,而对于剑林天下第一的名头,也受到了不少人的质疑。长江后浪推前浪,李巨阙的退隐仿佛成为了告别一个旧的武林时代的仪式。所以才能有如此浩大的声势,江湖上八成的好汉都来到洛阳凑一凑热闹。
善扬郡主惦着脚环顾一番,道:“苏少侠,我好像没有看到你们蜀山门人……”
苏寅道:“也许掌门师叔他们得明日再来吧。”话虽这么说,苏寅也在不停地观望,希望能在这里看到诸位师兄弟的身影。
忽然之间,远处传来一阵宏大的礼乐之声,像是远古先民浩浩渺渺的祭祀天地的祭礼,厚重的青铜相撞之声,显得礼乐很是大气磅礴,像是衔来光明火种的朱雀浴血而舞,令众人心中一阵颤抖。
周灼华不可置信地看着礼乐传来的方向,心脏砰砰跳动着,只觉得不可思议,嘴唇微张,那个念头却一直在心头徘徊萦绕:难道……父亲真的亲自来了?
周氏古训:扬武修文,泽被四野,进退有度,潜龙在渊。所以周家从春秋时期,便一直偏安岭南一隅,在中华历史上无数个生死攸关的转折点的时候,都冷眼旁观着历史车轮的前进,他们像是一群超脱于时间世界之外的人。可是今日,周家家主如此大张旗鼓地告诉天下人,周家真的要复出江湖了,这会在江湖上掀起怎样的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