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中,车马熙攘,尤其是近些日子以来,洛阳本地人能明显感受到来洛阳的外地人变得多了起来。洛阳居民做些小生意,为前来洛阳的外地人提供食物和饮水,竟是赚得盆满钵满。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洛阳东边的那个形如长剑直插云天的古塔,那里名为剑林,因为以黑色古塔为中心,周围耸立着无数硬直的棘木,像是一柄柄长剑倔强地向上生长,似乎在向青天询问一般。故名剑林。
剑林在江湖上的地位,是任何一个门派都难以企及的,毕竟天下的用剑的人那么多,剑林作为剑士心中的圣地,自然在江湖之中也就应该享有这般地位。洛阳城中的居民一直以来都习惯了黑色古塔矗立在洛阳城东方,每日朝阳初生,黑色古塔都是最先照耀到阳光的地方。
但是这些年来,剑林显得很低调,很少再派出门人行走江湖,如果对江湖过往比较熟悉的老人,也许便会联想到十年之前的那个原因:
十年之前,剑林客卿,胡凤子穷毕生之力,铸造了一把剑,号称为天下兵器尊。于是广邀天下英雄前来观剑,那时,洛阳似乎比现在还要繁华些,无数人被剑林和胡凤子的大名吸引前来,只为一睹传说中的神剑风采。
可是神剑并没有在会上露面,那场盛会,变成了一个人的盛会,剑林反而成为了衬托那人的背景。那人名为易至阳,当时名声不显,关于他最有名的一件事,便是在澜沧江上,靠指力截断一截山峰,阻隔洪涛片刻,为万千黎民撤退争取了时间,是一个与民有大功绩的人。
但在那一日,易至阳的名字,却真正在江湖上响彻了起来,只因为,他从剑林深处全身而退。这就意味着,他闯过了剑林为天下剑士设立的无数难关,并且是赤手空拳闯过来的。
令人更加吃惊的是,易至阳不仅仅是从剑林深处全身而退,还顺手夺走了胡凤子无比自豪的神剑,让剑林的观剑大礼变成了一场笑话。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人,才会知道,敢于直面剑林这样的庞然大物需要何等的勇气?但是易至阳做到了,他不仅做到了,还扬长而去,狠狠甩了剑林之人一个响亮的耳光。
十年之前那件事发生之后,剑林弟子便格外低调,虽然来闯剑林之关的人不少,但是剑林之人也不像以前那般,对失败者百般折辱,而这十年来,竟是没有一个人再次从剑林深处杀出来,仿佛自十年之前的那场风华开始,江湖便开始了万马齐喑的时代。
时至今日,洛阳百姓终于又能见到十年之前的盛况了,这一次说不定会比十年之前更加浩大,剑林十年不出,所以这一次格外认真,不仅提前很多时日便派出门中弟子将这个消息传遍了江湖,还广邀江湖门派前来见证,看来剑林掌门的退隐,怕是会在江湖上掀起不小的风浪。
李干将这些日子以来,一直不太高兴,因为不久之前,他的妹妹李莫邪回来了,一个人回来了。以往活泼跳脱的妹妹,变得寡言了许多,这一变化令李干将很是费解,他多次询问李莫邪在扬州究竟遭遇了什么事,但是李莫邪都用沉默把他堵了回去。
李干将从来没有见过妹妹这般模样,但是妹妹什么也不肯说,只是把自己关在房里,连父亲的面也不肯去见。李干将很是担心,但是许多繁重的事物都需要李干将去解决,所以他没有在妹妹这里停留多久,便火急火燎地赶往别处了。
李莫邪牵着大黑马回来的,于是这匹大黑马便成为了莫邪姑娘思念情郎的唯一东西,自李莫邪回到剑林之后,许多剑林弟子便常常见着这位小师姐独自一人牵着这匹大黑马在外散步,令那些别有用心的家伙羡慕不已,原来变成这样一个黑厮,还有这等好处,能得到小师姐这样的佳人垂青……这些不良的家伙在胡思乱想的时候,李莫邪却是在对黑里白唉声叹气,不停地碎碎念叨:
“我都没给他好好道别,就自己跑回家了,他会不会生气?我知道,我这样有些任性,他只是因为担心我,才在红叶谷中那样对我,可是却没有体谅他,还那样对他,让他伤心,他会不会,讨厌我,不来找我了?”莫邪姑娘快要哭出来一般,一只手牵着黑里白的缰绳,一只手使劲攥着衣角。
黑里白却不知自己的女主人现在的纷繁心绪,,或许在它眼中,女主人的倾诉还比不上眼前的几口青草来得实在。所以黑里白有些不屑地看了女主人一眼,想着世间的痴男怨女果然,都是神经病。随后黑里白潇洒地甩了甩脑袋,继续快活地嚼着富含汁水的青草。
“我把你带走,就是想要他来找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你不见了呢?”李莫邪轻轻抚摸着黑里白的颈毛,低声说道。原来女孩子的心思居然复杂晦涩到了如此地步,将一同乘坐的坐骑牵走,也只不过是为了情郎能来见她而已。
但是黑里白可没有想这许多,心中暗道:那家伙不要我了才好嘞。黑里白颈间被李莫邪的纤纤细手轻轻抚摸,别提多舒服了,跟以前那个废物主人的粗糙手指大不一样,还是小女子的细嫩素手舒服。
正在黑里白有的没的乱想一通的时候,忽然之间,它浑身的体毛都竖了起来,身体僵硬着不能动,嘴巴还张着准备啃草,现在往外留着哈喇子,看起来滑稽极了。但是黑里白可不觉得滑稽,事实上,它现在十分恐惧,它在害怕一个人,它一直很害怕这个人,而这个人,现在已经离他很近了,所以黑里白才这般畏惧。
一只大手摸了摸黑里白的颈毛,黑里白便放松了下来,因为那只手下,并没有敌意。
李干将来了。李干将曾经在扬州城前,当着郑万厦的面给了黑里白一个大大的下马威,那恐怖的记忆烙印在了黑里白的骨髓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