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寅和郑万厦没有疯,但他们看向那雪山门人的眼神却是像看疯子一样,充满了戏谑。这让雪山派那人很是不解,到底谁是疯子?“把这两个狂徒绑了。”雪山派那人没有再与两人磨叽下去,挥挥手下达了这样的命令。
苏寅似乎听不出来雪山门人语气只中的不耐烦一般,反而撩拨道:“这位……哦,不好意思,因为不知道怎么称呼阁下,要是你不想死,可别轻举妄动哦。”说完饶有兴致地看着雪山门人的神色,不知他哪里来的底气这这种情形下还威胁别人。
雪山派的那个人把弯刀别在身后,怒极反笑道:“难道蜀山都是这般狂悖的妄人吗?我就站在这里,你想怎么要我死?”
郑万厦劝道:“老兄,听他的吧,这人是个疯子,要是不想死,就别刺激他,把你的人撤出去,我们好好谈谈。”
雪山门人明显一愣,道:“小子,你才是疯子吧?”郑万厦口口声声说人家苏寅是疯子,自己却口出狂言让雪山弟子把西军士兵都撤出去。也怪不得雪山门人会这么问。
这个时候,苏寅缓缓开口道:“来得仓促,但是行走江湖之人,都会随身携带一些东西,比如打火石……这位老兄,你懂我的意思吧?”说完掏出两个火石,在掌中饶有兴致地把玩着。
雪山门人低着头不发一言,然后抬起手来命令道:“你们都出去。”
一名士兵不解,明明敌人就在眼前,下令将他们抓住可就是大功一件啊,为何现在让撤退?莫非他想独享这个功劳?心存疑惑,这位士兵便颇有些不客气地质问道:“凭什么?”
雪山门人一巴掌扇在这个士兵的脸上,几乎是怒吼道:“凭这个!够了吗?给老子滚出去,没有命令不许进来。”
那个士兵极为不忿,但还是转身离去了,所有的士兵都撤出这个房间之后,雪山门人对两人道:“你们两人是跑不掉的,你们点火烧了此楼吧,咱们就一起死好了。”
苏寅嘴角勾起一个微妙的弧度,道:“都能活,为什么一定要死?这件事情,我们两人不说出去,你放我们走,怎么样?”
那雪山弟子道:“抱歉,你们好像高估了你们手中的筹码,况且这些士兵的最高长官并不是我,要放你们走,也轮不到我来下令。”
郑万厦耸耸肩,一瞬间显现出了无赖的一面,“那就耗着呗,我们的时间反正不值钱,阁下只要我们两人在这里,你们就被牵扯在这里,无法对安庆坊发动攻击,这,也许对你们的计划并不利吧?”
那雪山门人摇摇头,道:“你们的时间虽然不值钱,但也不多了,消息传到这支队伍的百夫长那里,他便会下令强攻,到时候,咱们三个的性命,也都不值一提了。”如果真的士兵强攻此楼,苏寅一定会将打火石的火星抛向装着石脂的桶中,在此楼中的人,必然全部烧死,绝无可能幸免。雪山弟子说的情况的确是最恶劣的情况了。
苏寅道:“可是你既然现在肯给我们时间,说明你也不想看到那种情况。”
郑万厦却抓住了另一个问题:“怎么?西军百夫长不知道这楼中装的东西?”
雪山门人没有回答他,道:“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姓成,单名一个楼字,如你们所猜测那样,来自雪山派。久闻蜀山剑法高超,岂料阁下畏战避战,令人不齿,我将那些人遣退,不过是给你一个机会,堂堂正正与我打上一场,否则,来日我定然亲上蜀山告诉世人:蜀山乃是欺世盗名之徒。”
郑万厦见那自称成楼的人神色颇为自负,难道方才苏寅真的没有与他交过手就露了怯?不过转念一想郑万厦便释然了,苏寅早扬州之时,大拇指便被秦离焱折断了,能拿起剑已经极是勉强,更遑论持剑对敌?所以他替苏寅打抱不平,“蜀山灵剑门偏据西蜀一隅之地,名声尚能传遍天下,门中武功又岂是你这雪山弃徒所能敌的?”
成楼闻言大惊,道:“你……你怎么知道?”先是羞愧,随即又是恼羞成怒。
郑万厦见这人已经乱了分寸,道:“雪山派的弟子,在出师行走天下之前,必然要攀登上传说中的神女第三峰,要抵御第三峰上的极寒,自身内力就必须得是烈焰一般炽热。所以雪山派弟子但凡出现在江湖中,都有另一个名字——‘贰众’,因为他们出身雪山派,偏偏内力走的是炙热路子,相互矛盾。方才你掷出的飞镖力道很足,可是我唯独没有感受到灼烧之感,这根本不是雪山派的正宗内功心法,由此可见,你只是得了些雪山派的皮毛武功,又转修别门内功。所以说你是雪山弃徒,没什么问题吧?”
成楼一愣,他此刻才真正正视起了这个跟在苏寅身边的男子,知晓如此多的秘辛,还有如此眼力的人,岂是寻常之人?成楼有些忌惮,道:“不知阁下是?”
郑万厦道:“郑万厦,有礼了。”说完遥遥一拱手。
成楼道:“你也是蜀山之人吗?”
郑万厦道:“不是,我可高攀不上那等名门大宗。”
成楼道:“那敢问尊师是谁?”
郑万厦道:“不好意思,我不能告诉你。”
成楼眯着眼睛,有些阴鸷地盯着郑万厦,道:“既然不是蜀山弟子,何必强出头?”
苏寅道:“他虽然不是我蜀山弟子,功夫可比我还高啊,阁下只要打败他,就形同打败我了,蜀山阖山都会对阁下心服口服。”
郑万厦看了一眼苏寅,很是奇怪,这家伙明知自己没有内力,却还要把自己推出来与成楼战斗。他看了一眼苏寅,只见苏寅冲他眨了眨眼睛。郑万厦这才想起来,苏寅之前提过蜀山有一秘法,能够将功力与人共享。郑万厦本来不信有如此神奇的功法,但今日说不得也只能试上一试了。
成楼听苏寅说完,道:“行,请阁下告诉我你的名字,到时候我上蜀山,也有个好说法。”
“苏寅。”苏寅见成楼已经拔出了弯刀,低声对郑万厦道:“你攥住我的手,不要放开,就能运用我的内力。”毕竟事关重大,又确认道:“你对他底细那么清楚,肯定有办法打败他吧?”
郑万厦无奈一笑,道:“我哪来的把握?”
苏寅剑眉一竖,道:“都这个时候了,你不要跟我开玩笑。”但看着郑万厦面上的表情极其认真,不似开玩笑,苏寅哀叹一声,“大哥,我蜀山的名声可都系在你身上了。”
成楼见两人咬耳朵,道:“呔,勿要窃语。郑万厦,来吧,举起你的剑,向我进攻。”
苏寅阻止道:“慢着,成楼,咱们的约定还没完呢。”
成楼眉头一皱,不知这人又要腻歪什么,“你既然不敢与我战斗,便让旁人代战,这我都接受了,你还想怎么样?”
苏寅哈哈一笑,“别生气嘛……我是说了我兄弟代我出战,而且你如果战胜了他,形同战胜了我,随便你在江湖上怎么说。可是,如果是你失败了呢?”
成楼顿了一顿,道:“我不可能失败。”
苏寅摇摇头,“先别说这种话,要是你败了,就放我们离去,你觉得怎么样?”
成楼犹豫不决,“这个我做不了主,我只能保证我自己不对你们两人的离去多做阻拦,至于旁人……我管不了。”
一番讨价还价,苏寅又道:“那行,就这样,如果我的兄弟战胜了你,你就不要再阻拦我们离开。”
成楼觉得很不痛快,道:“知道了知道了,来吧,姓郑的家伙。”
苏寅与郑万厦站了起来,郑万厦把剑鞘递给苏寅,他不能把剑鞘弄丢,因为这把剑不是他的,而是莫邪姑娘的,到时候还要还的。苏寅把剑鞘换到左手,确保不会因为这个影响郑万厦的出剑。两人便牵起了手……
成楼看着两人诡异举止,心中有些不齿,原来是断袖之交。
郑万厦没有理会他,抓住苏寅残缺的右手手掌之后,一股温和充沛的力量便从苏寅手掌之上涌进了郑万厦身体中,郑万厦感受到久违的熟悉之感,忍不住举起剑来将内力灌注进入剑体,定睛看去,发现长剑在昏黄的夕阳之下发着莹白的光芒。郑万厦喜乐无比,“好剑!”转头对成楼道:“请了。”
成楼连翻白眼,看来这两人是恩爱无比了,这种情况下也不愿意分离片刻。又觉得自己受到了轻视,下定决心要好好折辱一下两人。
成楼这般想着,弯刀便呼啸而至,泛着寒光,却又循着圆润的弧线,有些飘忽地袭向郑万厦。苏寅在一旁提醒道:“这家伙的招式很奇怪,不走直线走曲线,你要小心些。”
寻常人战斗之时,必然会选择最短的距离来将兵刃递到敌人身上,但是成楼的弯刀却背道而驰,偏偏不走直线,却循着一些微妙的弧线,奇怪的是,速度却快得很,眨眼功夫,几道寒芒便已经将郑万厦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