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入谷那两人可能所图匪浅。”郑万厦神色凝重,这般认真说道。
洛辟疆闻言却道:“即使有所图,在这红叶谷中,他也翻不起多大的浪。”语气之中充斥着自信。郑万厦似乎能明白他的自信来自哪里,便是他这等身份也只是这谷中道路的守路之人,那传闻中的谷主又是何等厉害的角色?
郑万厦解释道:“老伯,你误会了,我不是担心他们两人对红叶谷有何图谋,以老伯的身手实力,他们要是想打红叶谷的主意,确实还早得很……”洛辟疆闻言满意地捋了捋稀疏的胡须,又听郑万厦道:“他们所图的,或许是整个中原武林,而刻下进入红叶谷,只是为了暂避风头……”
洛辟疆听这小子无端地夸大事态的严重程度,只当他是危言耸听了,不耐烦地打断道:“郑侄子,不是我说你,你也太爱说大话了,那两个家伙什么货色我还能不清楚吗?凭他们,能怎么图谋中原武林?况且这中原武林本来就是一锅乱粥,有什么值得人家图谋的?”
郑万厦不知洛辟疆听说过‘朱雀’这个神秘的门派没有,心中打着嘀咕,不知要不要将周家《朱雀经》和蜀山《洗剑天象录》被两人盗取一事告诉洛辟疆。
洛辟疆见他沉默,以为自己的话说得太重,便道:“你们两位还是不要再杞人忧天了,回去好好过你们的小日子算了,这谷中不是什么好地方。”
郑万厦郑重地一拱手,道:“洛老伯,我这么说绝不是无的放矢,那两人偷了灵剑门还有‘朱雀’门派的秘籍,还对剑林的李巨阙前辈图谋不轨,这三派都被牵扯进来,您觉得还算不上是事关中原武林的大事吗?”
剑林和西蜀灵剑门,一东一西,各自遥领着江湖剑道的三分之一的风骚。剑林号称‘剑道天下正宗’,在武林之中自然是举足轻重;而灵剑门虽然因为十年之前掌门人苏元机的失踪而渐渐有些没落,却也算得上中原武林数得上名的大派。只是这‘朱雀’门派是何门派?以前却未有耳闻啊。洛辟疆心中想道:“莫非老夫久不履足江湖,朱雀派是新兴的门派?”便出言问道:“郑侄子,老夫久不在江湖走动,不知一个新兴门派何以能够与剑林和灵剑门并列?”
郑万厦心道洛辟疆果然不知朱雀一门。其实‘朱雀’一派行事低调,一副超然世外的姿态,世间本就很少有人知晓,洛辟疆出身湘北,成名亦是在中原地区,怎会识得远在岭南的‘朱雀’?
郑万厦解释道:“细细算来,‘朱雀’可要比剑林还有灵剑门的传承久远得多,它可以追溯到久远的周天子时……”
洛辟疆想起派中长老无意之中流传的,那个家世古老,作风神秘的门派,原本他以为只是无稽之谈,何等大族能在那般时间长河之中,历无数王朝更迭,灾祸绵延仍完整地传承下来?没成想今日郑万厦却告诉他,这是真的!洛辟疆很是震惊,其实也不能怪他动不动就震惊,眼前的两个年轻人,确实带给了他很多的惊喜,还有惊吓。
洛辟疆再去联想这些事件之间的关系之时,心中也不禁有些发寒,矛头直指两大剑道巨擘,还牵涉了朱雀这等悠远世族,那的确是足以动摇中原武林的根本了。洛辟疆嘴唇有些发干,声音微涩问道:“郑侄子,请你好好说一下来龙去脉可行?”
郑万厦整理了一下思路,道:“那两人,男的,从岭南偷了‘朱雀’的《朱雀经》;女的,从西蜀偷了灵剑门的《洗剑天象录》。然后两人又将前来追查的灵剑门弟子掳走,那两名灵剑门弟子便是在下的朋友。”
这般简单地说了一番之后,郑万厦却见洛辟疆的神色不大对劲,“老伯?”
洛辟疆道:“可是早晨入谷的两人,是两个男人。”
“都是男人?!”郑万厦一听便有些慌了,难道自己推测错了,难道善扬郡主的消息有误?难道入谷的人并非秦离焱和钰儿?
洛辟疆低头将李莫邪的长剑拾了起来,长剑入手,心道:有些分量。便将长剑递给了莫邪姑娘,莫邪姑娘扶郑万厦坐在垄上,接过长剑,又自去捡回剑鞘,还剑入鞘,重新背在了背上。去将黑里白牵到两丘之间的鞍部之处吃草。
洛辟疆也一起坐在了田垄之上,看着皱眉苦思的郑万厦,希望他能给个解释。
莫邪姑娘坐到郑万厦的身边,忽然向洛辟疆问道:“老伯,那两人是什么模样?”郑万厦如梦方醒,对啊,自己光在哪里想东想西,直接问洛辟疆那两人什么模样不就行了?
洛辟疆道:“就是两个很寻常的公子哥啊,模样的话,嗯,我看一个年岁要比郑侄子大些,一个倒是和郑侄子年岁相仿,只是生的要比郑侄子好看许多……对了,那个年岁与你相仿的男子,有些奇怪,右手大拇指是断了的,偏生还要拿把剑,跟郑侄子一样奇怪,手都成那样了,还能使剑吗?”
郑万厦自然知道这老家伙在说自己没有内力还要带把剑的事了。但洛辟疆这话其实信息量很大,可以确定的是,断指之人是苏寅无疑,只是年岁稍大的那人是谁呢?是秦离焱还是陆思平?为了进一步确认那人身份,郑万厦又问道:“老伯,他们两人穿的什么衣服?”
洛辟疆仔细回想了一番当时情景,道:“虽然是大早晨的,两人却都穿了黑色斗篷,神神秘秘,鬼鬼祟祟的。对了,断指的那个年轻人虽然披了黑色斗篷,但里边的衣物却是白色的;至于另一个人,没看清,不过应该不是什么比较鲜明的色彩,否则我应该是有印象的。”
蜀山二侠都是身穿白衣,如果在外套了黑色斗篷,自然是有些不伦不类,令人印象深刻,既然洛辟疆说了没有强烈色差,那么年岁稍长的人应该便是秦离焱无疑了。那么,为什么是秦离焱和苏寅一起入谷的呢?
洛辟疆见郑万厦又陷入沉思,着急问道:“怎么样?是你们要找的人吗?”
郑万厦道:“是,如果如老伯所言,那年岁稍长的人,应该便是从周家盗走《朱雀经》的人——秦离焱,与他同行的人,应该便是蜀山少侠苏寅了。可是,为什么他们两人会在一起呢?苏寅不是被他们掳走的吗?”
洛辟疆见郑万厦说着说着又在自言自语,道:“可是我看那断指之人似乎也没有被胁迫的意思啊,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郑万厦也懵,若是秦离焱和苏寅进入了红叶谷中,那在白鹤山庄的,岂不是钰儿和陆思平?想起钰儿,郑万厦不禁有些担心,如果周灼华和善扬郡主在白鹤山庄与她起了冲突,这可如何是好?这般想着,心头更加烦乱。
李莫邪只好紧紧握住他的手,一言不发地陪在他身边。郑万厦感受到了手上传来的温度,心中顿时安定了不少,唯今之计,也只有先入谷找到秦离焱与苏寅,问个清楚这件事的原委了。便向洛辟疆道:“老伯,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我和莫邪妹妹没钱交入谷费,而且也不能发誓终生不能入谷……”他只将自己的问题摆了出来,这就是明摆着要耍无赖了嘛。
洛辟疆却没想到这小子如此不要脸,莫非他真的以为和自己涛涛近乎,便能够破坏规则?黑着一张脸,正要刺他几句,郑万厦旁边的莫邪姑娘忽然央求道:“老伯……”洛辟疆便没来由地心头一软。却不得不苦笑道:“我也是囿于承诺,如果放你们就这般过去,我也违背了自己的誓言……”
郑万厦好奇问道:“秦离焱他们的信物到底是什么?”
洛辟疆摆摆手道:“别想了,那个东西你们不可能有的,是谷主散出去的几枚令牌,没什么用途,但是能出入红叶谷,去见谷主。”
郑万厦听这意思,那谷主似乎有些神秘,又问道:“老伯,你的承诺可是因为这谷主?”
洛辟疆点了点头。
郑万厦问道:“红叶谷谷主到底是何方人物?”
洛辟疆听他再次询问红叶谷谷主是谁,心中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李莫邪睁着无邪的大眼睛瞥了眼。洛辟疆白眼一翻,得,告诉他吧。“谷主的身份我也不知道,但我可以告诉你们我与他的故事……”
郑万厦闻言微微皱眉,问道:“谷主是女的?”
洛辟疆有些疑惑,“男的啊,怎么了?”
郑万厦重复道:“你和他的……故事?没事,我想多了。”郑万厦同学的脑子里虽然没有些断袖癖好,却用了这般想法去揣度别人,实在是没道理。
李莫邪眨着好看的眼睛,疑惑地看向两人,不明白这简简单单地一句话,怎么从自己心上人嘴里说出来就那么奇怪。
洛辟疆叹了一口气,悠悠说道:
“很久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