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情知鲁莽,但白轻雪脑海中始终盘桓着一个从开始就有的念头,挥之不去。
玩过剧本杀的朋友都知道,当剧本杀里出现太多无关的线索混淆了视线的时候,假定一个凶手再逆推是一个不错的方法。
不过问题就在于,当你心中有了怀疑的种子,甭管他是不是真凶,就看那角色哪哪都不对了。
甚至推不下去,你都能杯弓蛇影地愣是给他找出点什么,实在不行,还有“越是不可能的人越应该是凶手”这套逻辑支撑。
此间的阎轻寒对于白轻雪来说就是这样的存在。
据白轻雪的调查,一个成熟的牛郎店都少不了一条龙服务(不是那个“一条龙”哦,硬要说钱到位什么都有吧…)。
利用人的攀比心理,以及和心上人一起站在顶峰的爱意,应运而生的打榜制度催生了一条灰色产业链。
他们多半与高利贷和男性会所有业务上的来往,甚至最常来牛郎店排解压力的,80%是风俗女。
假定阎轻寒的副业是片子导演,早就瞄准了白轻雪这个“好苗子”,叫上自己的一帮牛郎兄弟糟蹋了她。
与她培养成生死之交后,再制造不得不离她而去,反过来需要她拯救的戏码,最后旁敲侧击地提供条件诱她下海,闭环不就完成了吗?
就算失败了,也不过多一具尸体而已。
或者退一步来讲,假设阎轻寒确实喜欢白轻雪,但不妨碍他是个渣男。
肮脏的牛郎迟早会暴露在阳光之下,干脆先下手为强,把女人弄脏了,就不怕她嫌弃自己了……就阎轻寒的手段来看,他就算有点绿帽癖也不奇怪吧。
…好吧,她承认她不正经的小说看得有点多。这纯粹是一个稍微好一点的臆想,毕竟最真实的谎言要用最真实的感情来演绎。
不过这样也太费事了吧?况且,阎轻寒本身就是见多识广的牛郎的话,犯不着对路边一面之缘的木讷少女上脑才对。
……难道说这是他独特的营销手段?杀猪盘?
——这就是业界No.1的秘技吗!
白轻雪的双眼蓦地熊熊燃烧,似乎恨不得马上开个牛郎店试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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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白轻雪只身前往那孽缘开始的地方。
原身出事后再也没走过这条路,出于人体的保护机制,接收过她记忆的白轻雪也同样对这一带陌生,甚至心脏开始隐隐作痛起来。阻止她迈进这里。
这条路并不算长,忍着日头的眩晕,白轻雪还是凭借记忆中的碎片,找到了那片烂尾楼。
它被干净的围墙围了起来,只露出一个丑陋的缺口显出其中的溃烂,像是城市的一道伤疤。
那天晚上,她就是在这里被人打晕,绑架,醒来的时候带着一身伤和情人的眼泪……
白轻雪抵抗着本能的恶心迈了进去,毛坯房将日头完全遮住了,腥臭的屎尿味率先窜入鼻孔;入眼是混杂着红红绿绿的塑料和残砖烂瓦的建筑垃圾。
和世界上任何一处被人遗弃、被流浪汉充分利用的烂尾楼没什么两样。
白轻雪找了一圈,也没见什么血迹残留。
难道在楼上吗?
白轻雪刚想上楼调查,遽然感到锋芒在刺,后面。
她回过头,眼前蓦地一亮——一个梦一般的美人不合时宜地出现了。
华丽的坠马簪,一字领的改良汉服,温柔乡上骇人的蜘蛛跟着她六亲不认的步伐一步一抖,气势凌厉。
她倒是比她更适合拍工地片子,白轻雪禁不住想。
两个女人对视了一眼,那一刹那白轻雪竟然从她身上感受到阎轻寒相同的气息。
如出一辙的职业笑容,侵入心肺一般的香味,那条街出身的人独有的气氛。
“你也是在这里长大的吗?”
女子语出惊人,掩嘴浅笑。
“那我们可算是姐妹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是被他们这样拐来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白轻雪说,“不过,我倒是很好奇,老板娘来这儿有何贵干。”
白敬语没事老提到他家老板娘身上那只蜘蛛有多衬她,想记不住都难。
“还能干什么呢?当然是为了下一个被拐的姐妹做打算。反正不听话的话,你也知道下场。
“……开玩笑的,我是正经应聘来的。刚刚只是想跟你套近乎,请忘了我说的梦话。”
略梦说着,款款走了上去,上到楼梯拐角,还不忘回身招呼她:“要一起吗?”
“你来,就是为了特地告诉我这些?”白轻雪说,“辛苦你了,演得不错。”
略梦的神情有片刻的僵硬,但又很快扬起无暇的笑容:“你指什么?”
“说来奇怪,我跟阎轻寒交往也好,不交往也好,左右碍了谁的事一样。”
白轻雪歪头道。“我本来真有点怀疑他的,结果你来这么一出,我反倒不确定了。”
“梦生蝶的老板娘总不至于为了争风吃醋,编排新员工的风流韵事,劝退人家女朋友吧?”白轻雪尾音上翘道。
“小朋友,不是我有意炫耀,你看我像是没见过男人的样子?”略梦咯咯直笑,眯起眼道。“他还不够格。”
她又好整以暇道:“抱歉,是我多嘴了。我见轻雪公主最近很少来我们店,上次又闹得这么不愉快。顺水推舟而已。自古好人难做…
“罢了,反正不管你为谁贡献酒水单,最终都会进到我的口袋,感谢一直以来的支持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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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知名冰室。
“姐,你确定要这么对我?你跟阎轻寒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白敬语用他水汪汪的狗狗眼控诉地看着她。
姐姐难得约他,上来就是问阎轻寒!
正好十六层的芭菲上来了,白轻雪赶紧投喂他一口,趁他爽到眯眼睛,央求道:
“拜托告诉我吧,我跟他不是你想的那样,不过如果你不帮我,我拿不住他的黑料的话,就只能任他摆布了。”
“咦,这当中到底有什么瓜?”白敬语奇道。
“说来话长了……总之现在我不听他的,我们都会有麻烦的。我这不正在想办法摆脱他吗。”
“好吧,那你问吧。虽然阎轻寒这人是神神鬼鬼的,不过毕竟我们朝夕相处,多少还是让我抓到了一点风声~”
“你就想想他身上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吧,跟他有关的,想到什么说什么,别人对他的评价也可以说说。”
“嗯……就他的手机总是静音,谁打都不好使。连看视频都要静音。”白敬语一脸古怪。
“而且异常讨厌接打电话,经常因为接打电话的事情被公主质问。老板娘都骂过他好几回。”
“?”这么一说,白轻雪骤然发现,记忆中和阎轻寒这半年相处以来,他们互通电话的次数屈指可数。
经常是原身打过去,阎轻寒各种听不见,但是信息又秒回。不过原身也是个能信息绝不打电话的性格…夫妻相吗。
“似乎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的样子……你不相信啊?别小看我的判断!”白敬语摇了摇手指。“他们说话好听是好听,但处久了你就能发现了,他们对客人和家人的态度还是判若两人的——反差极其离谱哦!”
“好,还有吗?”为了不让话题跑偏,白轻雪直接无视了他的炫耀欲。
他继续回忆:“他时常会接到无声电话,但奇怪的是,他从来不挂。每次都要跟对方对峙五分钟左右,就像是和对方约好了似的。”
“……还有吗?”
“……”不知他想到什么,神情变得严肃了。
白轻雪发现了:“快说,别想,直接说出来。”
“这个我不确定啊……”白敬语皱眉道,“老板娘似乎跟他有仇。”
“是什么使你这么想?”白轻雪微微讶然,这就触及到她的信息盲区了,她还以为略梦是她的情敌?
“每次他们愉快地打完招呼,阎轻寒转过身后,她望向他的眼神总是很恐怖。”
白敬语脸色微白,“就像是……恨不得生啖其肉那种感觉。完全变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