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录音什么的根本没有,诈点聊天记录聊胜于无罢了。
她偷偷给自己打针都费劲,还要装死,哪来那么多动作。
蒋韶婕的事姑且放一边,白轻雪现在面临一个大难题。
虽然不想这么说,她才发现,她好像有点那个多动症。
尤其情知错过容行的剧情后,她老觉得这间琴室就像什么游戏节日限定的过期活动,任务奖励已经被封印了,留下个往期活动的纪念地图让你干瞪眼。
…其实也不至于,拿到任意一项乐器的资格证明,才能参加朝暮杯海选,后期还有去容行家兼职钢琴师的剧情呢!
再说,她这个身份最后可是一位钢琴家,她可不能落原身的威名。不行,她要加油!
白轻雪只好逼自己继续。
可惜豪言壮语说得溜,白轻雪弹了没一会儿,又在那“钓鱼”了,头一点一点的,手指也不知道在弹什么东西。
最后,白轻雪的头不管不顾地磕在了钢琴键上。
疼还是疼的,但被秋困打败的白轻雪实在抬不起眼皮,心里念道:不管了,我工伤了!
……就这么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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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推开了这间无声的琴室。
进来的人愣了愣,踌躇不前。
如果白轻雪眼下还醒着,肯定会好好表现的,因为此人正是她的目标——容行。
最近蒋韶婕不来缠他了,因为她说她报了朝暮杯,说什么一定要拿到好名次给他看。
仍然会早中晚地来他这里打卡,念及她是白轻雪的闺蜜,有空还是会礼貌性回一下。
只是,蒋韶婕的话题最后总会绕到“你千万不要走钢琴室附近啊!”
好奇心都要害死猫,容行哪里忍得住,就来了。
一看到白轻雪,他就一脸疑惑。
因为,既然白轻雪都能来,他一个大男人,有什么不安全的?
既然碰到白轻雪,容行想要解开这个疑惑;这么一想,他已经站在了白轻雪面前。
女孩睡得太香,他有点不忍心打扰。视线落到她正在学习的曲谱上,便是满面惊艳。
…这首很难的,他都只是会弹而已。弹不顺。
原来白轻雪的钢琴造诣这么高。
如此想来,和他们出去的时候,白轻雪绘声绘色地将自己学习其他乐器时犯的傻都说了一遍,唯独没提到钢琴。
甚至怜生无意中提到钢琴编曲的时候,白轻雪难得地沉默了,那脸色甚至是近似于…不甘?
可是,这首曲子哪怕导师都不敢说弹得多好,本来就不是他们大一生的领域,白轻雪却拿来和自己较劲?
为什么要这么为难自己……难道说,她也要参加朝暮杯吗?
念及蒋韶婕也报名了,如此倒是说得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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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悠远的琴声中,白轻雪懵懵醒转了。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教室,只是视野不对……她怎么躺下了?
她惊呆地起身,身上被褥滑下,赶紧伸手抢救,原来不是被子,白色秋装入手绒暖,隐隐带着木调男香。
她一惊一乍地抽息使琴声戛然而止,少年扭过头来,剪裁合度的白衬衫衬得他整个人英姿勃发。
“你醒了?”
“容行?”白轻雪愣了愣,试图从系统里调出相关剧情,检索失败。
“…你来了怎么不叫醒我啊。”
看到容行坐在钢琴前,白轻雪翻个眼睛嗔道。“怕我跟你抢钢琴不成?”
容行哑然失笑,敛下眼不敢看她:“看你睡得香,不好意思吵你。”
白轻雪试图将他这幅“娇羞”的模样和她记忆中那阴鸷的黑老大联系在一起,唔,有点内味了。
好想推倒他啊,这家伙在床上肯定是另一人格吧。
欸不对,刚刚她在干什么来着……啊啊啊她让他看到她练琴练睡着了!
好丢脸,他肯定觉得我很懒吧。白轻雪扶额。
似乎看出她的尴尬,容行转开话头:“你也要参加朝暮杯吗?”
“蒋韶婕跟你说的?”白轻雪匪夷所思地反问道。
“没有,我猜的。”
“真会开玩笑。”白轻雪负手尬笑道。
“如果你不是为了比赛,我无法理解你为什么在练大四教程里的琴谱。”容行不咸不淡地说。
…会让自己弹睡着的琴谱,怎么看也不会提高学力。
…!
是吗?
白轻雪有点呆呆……难怪她怎么也弹不顺。
…她还以为原身是个手不跟眼的菜鸡呢!
原来,原身的白轻雪因为过目不忘,就把感兴趣的曲谱都背下来了,她并不知道这是大四的教程。
甚至她脑中无数的琴谱,也没有一个高下的概念。
白轻雪就捡原身没有指法记忆的曲谱来练的,她以为这是原身畏难避开的课业,因而不允许自己逃避。
…没想到这本来就是“奥数题”范畴的!对她这个对钢琴没有执念的新人来说,确实是恶心了点!
想到这里,她豁然开朗:“容行,给你个做评审员的机会,检验一下我的练习成果?”
“请。”
容行浅然一笑,让出了位置。
她本来想弹自己在学的那首,抬眼瞥见容行拿来的曲谱,这首她会啊。
就顺手弹了一段。
见容行反应不差,白轻雪给了他一个挑衅的眼神,接着把整曲弹完了。
“怎么样?”
“不错。”容行点点头,并且配合地鼓掌。
“看来是不满意。”
白轻雪摇摇头,将那首她练着很烦的从底下抽上来搭好。
看容行脸上冷清清的样子,刚刚显然没有打动他。毕竟容行的钢琴造诣也不差。
前身是靠琴声里的情绪打动他的……
说到情绪,她只想到……他们一同坠入大海的悲伤。
白轻雪望着眼前的曲谱,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她不喜欢,却仍执着于这一首。
选择这一首,是因为它的旋律令她想到了他们的结局,那般隐秘而伟大。
她屡次陷入那种情绪不可自拔,越听越觉得就是这支曲;
偏偏手指不听使唤,怎么也弹不出万中之一。
眼前清雅秀丽的少年和海底那张沉默冰冷的面庞融在一块儿,窒息的感怀将连日被这首曲子折磨的白轻雪压迫到了极点。
她不假思索地弹奏起来,不再拘泥于完美,而是按照自己的节奏,将她的理解融入旋律,纯粹地发泄……
一曲终了。
这一次没有掌声,琴室里久久回荡着那哀婉凄绝的尾音——
“容行,你没事吧?”
发现容行脸色苍白,白轻雪不由得问。
难道是触碰到他的逆鳞?什么梗呢?
容行蓦地抬眼,一脸不可思议。“你…”
“我?”
“…好强。”半晌,他只憋出这么一句。
他眸光震颤,急急说道:“虽然技法上尚有进步的空间,可你的停顿转折却很有个人特色,我从没想过这首曲子还能这么弹。完全变成了另一个故事。”
“有这么夸张吗?那你看到了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白轻雪紧张地问,甚至有些期待——然而她在期待什么呢?
“嗯…有点像霸王别姬那样的场景?不过又有一丝大义灭亲的味道…”
不忍白轻雪那“差一点”的情急模样,容行仔细地回味了一下,双眼一亮。
“在你的构想里,这是不是一个无力抵抗命运的女子,眼睁睁看着本是良民的爱人为了她堕落成一代暴君,然后忍痛设计他一起殉情的故事?”
白轻雪目瞪口呆。
她乱弹的,这都能传达到?
他是天才还是她是天才?
“猜对了?”容行粲然一笑,“还是你太厉害了。好强烈的情绪啊。你对这支曲子的解构,刚好能搭上你的故事。有一股不得了的怨气贯彻始终……
“好几次我都听窒息了,好像我就是那个被爱人亲手杀死的苦主,却不知如何回头……”
容行越说越兴奋,但白轻雪越听越心惊,赶忙怒咳两声拐走他的注意力。
她决定再也不弹这首了!
再让这家伙感受下去,他怕不是要透视自己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