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妙妙将她半人高那么多的货物,拼死累活地扛进了电梯。
“辛苦你了!”
开门的是白轻雪,她回头喊容笑。
“容笑,你也真是的,我列了那么多东西呢,你怎么一个人回来啊,我还以为妙妙有人接了。”
听了这话,冯妙妙扶着腰,累得通红的脸蛋刻满了怨念。
容笑从房间里出来,一头问号:刚刚谁火急火燎地让我快点回来教她玩游戏来着?
沐浴着两个女人一个嗔怪一个幽怨的目光,容笑很识趣地没有多说,从冯妙妙手中接过购物袋。
趁白轻雪转身的时候,他悄悄捏了一把冯妙妙的腰。
后者嗔他一眼,什么火气也下去了。
但接下来就没有这么轻松了,容妈妈曾因为白轻雪的自作主张,跑到儿子面前告过一状。
自然,求稳的她不可能支持儿媳冒险创业,更不愿意本属于她的钱落到保姆口袋。
可一向不管事的儿子,这次却出乎意料地,非常坚定地站在了儿媳那边。
何况这个保姆好死不死,还是她最看不上的,她认为带坏了她儿子的冯妙妙。
这让她一肚子火无处安放,“数罪并罚”火气自然就落到了冯妙妙头上。
“削个芋头有那么娇气么!还能过敏到医院去?”
“让你打个鸡蛋,你举那么低干什么,鸡蛋壳没有细菌啊?”
“猪肉不焯水你就拌料?刚才磨磨唧唧的,怎么干坏事的手这么快呢!”
……
杵在门边的白轻雪好笑地摇头,转眼笑容一顿,容笑已经回到他的游戏世界里,那叫一个屹然不动。
“容笑,你也不护着点妙妙。你不担心妈把她骂跑了啊?”
“这是她的工作,来了我们家,自然要听我妈的规矩啊。”
容笑心不在焉地回答,键盘响彻房间,鼠标动若游蛇。
什么规矩,是只规划你和你妈以外的人的规矩吧?
白轻雪很想这么怼回去,但眼下还不到时候。
他们之间的仇恨,可不像容妈妈那般浅薄,所以,也不能像容妈妈这般轻易。
-
自然是因为冯妙妙的到来,今天容笑没有再找借口溜出去。
容妈妈高兴得甚至亲自下了一道菜,给儿子炒了一盘辣椒炒蛋。
看她那殷勤样子,白轻雪止不住地翻眼睛:不知情的还以为容笑常年出差,中午不在家吃饭似的。
和平时一样,不管什么菜好不好吃,容妈妈总是臭着一张脸,鸡蛋里也得给你挑出点骨头。
今天儿子在,她的慈母人格不允许而已。
观其脸色,白轻雪毫不怀疑,如果她换一种方式,比如天天将容笑留在家吃饭,容妈妈可能会因为不能吐槽而憋死自己。
在懒得搭理老妖婆,吃饭最大这一点上,白轻雪和冯妙妙姑且统一了战线。
只是冯妙妙平平无奇的厨艺,随着两极分化的餐盘逐渐暴露出来,竟然发展出矛盾来。
不过多久容妈妈就发现,两个碍眼的外人啥菜也不夹了,光扒拉她特地给儿子做的爱心餐了。
偏偏容笑跟愣头青似的,坚持营养均衡雨露均沾,慢条斯理地,决不多贪夹任何一盘。
眼见半盘辣椒炒蛋就这样进了儿媳和保姆的肚子,容妈妈那叫一个捶胸顿足啊。
当看到冯妙妙甚至和容笑抢了一筷子,她再也坐不住了。
忍无可忍地一拍桌。
大家都看着她。容笑吓得掉了一筷子蛋。
“冯妙妙!这是容笑最爱吃的菜,你就不能夹点别的?”
“可是我也爱吃啊!”
无视容妈妈的怒火,冯妙妙又往自己碗里夹了一大块。
“阿姨,我夹你做的菜,是对你的认可,是给你面子!”她口齿不清地说。
“我不要你认可,我只要我崽的认可!”
容妈妈一脸“少来这套”,筷子点点一桌子卖相不佳的菜。
“你浪费了那么多食材不负责吃掉,还抢我特地给我崽做的爱心餐?!”
容笑筷子一顿,面容有些尴尬,然后象征性地多夹了一筷子。
怎么说呢,他只是怕他夹多了,接下来一个月天天每顿都得吃这个。
没想到这也能吵起来。
这么一来,容笑也没胃口了——毕竟没有哪个成年人愿意为了区区一盘炒蛋,就欠下顶天大的人情似的。
冯妙妙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她本想要发作,但一想容笑还在呢。
一双期盼的眼向容笑望去。
白轻雪实在看不下去了,冯妙妙还是不了解男人,作为既得利益者,容笑夹在两位“恩客”的战争之间是恨不得自己消失。
他无法割舍任何一边,自然是不会站队的。
不过白轻雪就不一样了,冯妙妙对她长线钓鱼有益处,这里是要稳住的。
至于容妈妈,她还不配。
“妈,一盘辣椒炒蛋而已,不够再做就是了。闹成这样,人家还以为我们家穷得揭不开锅呢?”
白轻雪笑眯眯地夹了点冯妙妙做的菜。
“妙妙第一天来,你也大气点,不要公报私仇好吧?”
容妈妈立时不干了:“什么叫我公报私仇?怎么说话呢!”
“妙妙毕竟是容笑的青梅竹马,你这样苛待她,容笑会很为难的。”
“嗯,妈,算了吧。”
容笑向白轻雪投去感激地一瞥,冯妙妙心情复杂,埋头扒饭。
容笑都这么说了,容妈妈自然继续不下去了。
她憋屈得很,心里给除了儿子以外的人都记了一笔,甚至恨恨地扒拉起白饭来。
白轻雪放下筷子:“我吃饱了,你们继续。”
容妈妈抬头一看,那盘辣椒炒蛋已经光盘了。她都没注意是谁干的。
叼着一根青菜的儿子看起来特别傻。
眼见儿媳放下碗屁颠屁颠地离开,容妈妈不甘地挣扎道:
“你放下碗就走?”
白轻雪笑:“这不有妙妙么?创业很繁琐的,我一会还有事儿。”
“妙妙,容笑,你们彼此照应些。我先走了。”
白轻雪是走得潇洒,容笑盯着她蹬高跟鞋的细腿,仿佛怅然若失。
尤其回过头,看到冯妙妙和妈妈两个正在比谁的眼睛大似的,他就一阵头大。
把冯妙妙弄回家,他是不是走错了一步?
而且他也不能像往常一样,一到晚上就出去混了。毕竟袖手旁观妻子的辛苦,不像个好丈夫。
倒不是他见不得冯妙妙干活,他本来就是想驯服她,才对此事乐见其成的。
对一个男人而言,没什么比别人求而不得的小野猫为自己洗手做羹汤更熨帖吧。
只是他才后知后觉现实问题,以妙妙的脾气,他担心他妈说得太过会挨揍。
男人想象中的幸福生活,似乎蒙上了一层阴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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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轻雪出了门,稍微做了下心理建设,便摁下了通讯录里“哥”这个字。
一拨通电话,白轻雪便单刀直入:
“哥,我能回家住两天么?”
“……你在哪,我来接你。”
白哥哥的语调听起来山雨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