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摘星一脸震惊的看着风尘仆仆、匆忙赶来的陆小凤,然而很快,他的视线却落在了陆小凤身边的白衣年轻人身上……
“那人是谁?”司空摘星忍不住的问道,也不知是在问老实和尚还是他自己,“看他的轻功路数,倒是匪夷所思的很……”
“不像是中原武林的路数,”老实和尚点了点头,“也不像是西南十万大山里苗疆、或者东瀛扶桑忍术的的路数。”
司空摘星看了看和陆小凤说了一句话之后,便继续沉默的西门吹雪,又看看旁边始终一言不发的叶孤城,微微皱了皱眉,良久,才轻轻的问了一句:“和尚,你看这是怎么回事?”
老实和尚看也没看他一眼,视线继续凝在叶孤城手中的乌鞘长剑之上,摇了摇头,道:“你应该去问叶孤城或是那位叶姑娘,而不是来问和尚。”
司空摘星诡异了沉默了片刻,然后惊异道:“叶姑娘?就是你刚刚在找的那个、今天应该会来观战的那位姑娘?她也姓叶,莫非是和叶孤城有什么关系?”
老实和尚摇了摇头,却不再继续说话了。
深夜,月色苍茫。
年轻的皇帝手指轻轻的搭在窗前的碧纱帐上,仿佛对面前的那具王安的尸体视若不见一般。
月光如水,朦胧如雾。
盘着龙纹的金色烛台上,红色的蜡烛上烛火摇曳。
皇帝刚刚从睡梦中醒来,他的身上还只是穿着单薄的里衣,直到王安伏诛,穿着龙袍的南王世子满脸惊惧的僵在那里,才有又一个低眉顺眼的内侍低着头小步走到皇帝身边,始终敛眉收目,小心翼翼的为皇帝披上了一件衣衫。
皇帝挥手示意那个内侍推开,自己随手顺了一下领口,然后定定的看向正被鱼家四兄弟制住、动弹不得的南王世子。
此时,皇帝脸上那种深沉可怕的脸色已经消失不见,重新变得平静下来,他笑起来的时候,脸上稍稍有一丝温和的意味,可是,他这个人站在那个,便无法遮掩的给人一种危楼独立、高高在上的感觉。
皇帝和南王世子之间隔着并不遥远的距离,在这间笼着轻纱和月色的屋子里相对而立,他们两人就像是对方的影子一样,有着近乎完全相同的一张脸,就是最高明的易容术,恐怕也只能模仿到这个程度了!
然而,即使有着相同的一张脸,这两人之间的气势,却是天差地别。
事情败露之前,南王世子也曾撑起来那副架子,然而,当王安伏诛,南王世子自己也陷入敌手之后,原本撑着的气势却仿佛瞬间垮了一般。
即使是相同的面貌,两个人站在一起,也能让人一眼就分出,其中的差距,几乎是云泥之别!
“朕只是好奇,你们怎么会想出这种荒谬可笑的事情?”年轻的皇帝一双眼睛静静的看向难掩恐慌惊惧的南王世子,如同古井无波一般沉静清隽。
皇帝突然微微笑了一下,和南王世子脸上僵硬、恐惧近乎扭曲的表情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其实,我最弄不明白的是,王叔既然已经笼络了海外飞仙岛的白云城主叶孤城,并且策动了今日紫禁之巅的一场决战,为何叶孤城手下的人竟是会在昨日把今日的一切安排都悉数送到了我的面前?”
南王世子的瞳孔猛地收紧,他之前会在大局即将定下的情况下,派人追杀叶孤城,就是因为他觉得,叶孤城这个人太过危险。
叶孤城此人对九重天子、万物万民之上的皇帝仿佛从无半点敬畏之心,他可以在条件交换之下,和南王合作,将来,待到南王世子李代桃僵的计划成功之后,焉知不会有哪一天,那柄形式奇古的乌鞘长剑再次成为屠戮皇座之上的利刃?
更何况,自一开始,南王,还有南王世子,都不可能会把这么一个知道他们所有计划的人留下。
唯一的区别不过是,南王年长,阅历颇丰,卸磨杀驴过河拆掉杀人灭口这样的事情,他有更多的耐心,等待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再行清理解决便是。
而南王世子,既然一开始便存了最后除去叶孤城的心思,尤其是屡屡被叶孤城用那般轻视漠然的眼神扫过,这个想法,在他的心里早就越缠越紧,待到被身边的人随意挑唆了几句,还没等九月十五月圆之夜的紫禁之巅决战过去,他便已经调集人马开始下手了!
屋子里的碧纱轻柔飘渺,在月光和灯火之下,如同雾气般迷离。
云雾中,一个纤细修长的身影袅袅娜娜的走了出来,那双猫一样的眼睛慵懒迷人,眼波潋滟如水。
“沙曼!”南王世子失声叫道。
那个步伐间也像是没睡醒的猫一样慵懒的美丽女子,柔软白皙的手指轻轻掀开碧纱,一步一步走到了皇帝的身边,柔声轻道:“陛下……”她只是在不经意间瞥了南王世子一眼,那一眼冷酷而又轻佻,淡淡的笑意里充满了轻蔑和讥诮。
皇帝搂着沙曼的身子,状甚亲密的模样。
犹自被飞鱼堡的鱼家兄弟制住的南王世子顿时几乎目龇俱裂。
皇帝从沙曼身上收回含着爱意的视线,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淡淡道:“我的傻堂弟,海外的飞仙岛和无名岛占据那片海域多年,就是东瀛的倭人也从未占得什么便宜,他们两家的主人,你真当人家跟你一样傻不成?”
南王世子早已经呆住。
“飞仙岛和无名岛起了争端,然后你一边和飞仙岛白云城主‘图谋大计’,又偷偷的和无名岛主暗通款曲,自以为在那两家之间,可以游刃有余的周旋,让他们互相牵制为你所用,还想等到事成之后,杀掉白云城主和无名岛主借机让你手下的人取而代之……”
年轻的皇帝温声缓缓说道:“我的傻堂弟,你怎么能蠢到这个地步?沙曼把平南王府中的事情调查的清清楚楚,无名岛主也借此把你卖给了朕……”
说到这里,皇帝微微蹙了蹙眉,继续轻声道:“本来,我以为白云城主的确有不臣之心,打算在你这个李代桃僵的计划之后,将计就计,反正有你这张脸在这里,人皮面具都不用自制了……”
皇帝还在微微叹气,南王世子却是脸色一片惨白。
“没想到的是,”年轻的皇帝用手指间捋了一把沙曼带着香气的常常发丝,更深的叹了口气,幽幽说道:“没想到到了最后关头,白云城主连人都没出现,只是把你的完整计划,还有宫里的那些钉子都掀了出来,一个不差的全都告诉了朕,弄得反倒像是朕欠了白云城一个人情似的,明明朕都想好怎么和傻堂弟你、还有朕那个老谋深算的皇叔再玩一局了!”
沙曼依偎在皇帝怀中,柔声呢喃道:“陛下……”
皇帝十足亲昵的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然后给了鱼家兄弟一个眼色。
待到南王世子心口被长剑刺穿,饮恨倒地死不瞑目之后,皇帝原本淡然温和的神色渐渐变得冷肃起来,他几乎是瞬间翻脸一般,把怀里的沙曼一把推开。
沙曼的武功乃是宫九亲自手把手倾囊相授,就算比不得那些顶尖高手,在江湖上也绝对称不上弱,刚刚还仿佛猫一样柔若无骨的依附在皇帝的身上,被毫不留情的推开后,修长纤细的身子一转,便已经重新站稳,咬了咬嘴唇,那双水波潋滟的猫眼有些委屈的看向皇帝。
“行了,君子不夺人所好,既然你是宫少岛主的人,就别和朕在这里纠缠不清了!”像扔垃圾一样把人从自己身上掀开之后,皇帝看也不看沙曼一眼,只是微微敛了敛眉,漫不经心的说道,仿佛刚刚故意当着他那个傻堂弟南王世子和沙曼玩暧昧把人临死前还要气得吐血的不是他自己一般。
听到宫九的名字,沙曼的脸色猛地一白,即使她在力持冷静,可是,那种隐隐约约的恐惧和憎恶还是挥之不去……
沙曼几乎是用祈求的眼神看向皇帝,奈何皇帝当真对她没什么兴趣,只是面色微沉眼神冷凝的吩咐道:“太和殿顶上的那场闹剧也差不多了,沙曼,你过去把事情料理了吧!然后就不用回来了。”
沙曼那张轮廓明显、充满魅力的脸上,已经是一片苍白毫无血色,细腻苍白的肌肤脆弱的几乎有些透明,就连那双猫一样慵懒而波光流转的眸子,瞳孔仿佛也有些微微的放大,如同一潭死水般绝望。
“……是,陛下。”沙曼身子有些僵硬的行礼,然后低着头转身出去。
她对宫九的恐惧和厌恶,早已经深入骨髓,却又逃无可逃……因为这次的事情,接触到的九重天子,她本以为,会是她能够借此逃离宫九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决战前后被歪成了这么个局面,没人猜到吧?
陆小鸡很快就可以见到他宿命的爱人沙曼了(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