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黑不拉几的地方看不清彼此的脸。
季衍舟能感受到,简凉在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简凉没有瑕疵,是他心里有瑕疵。
他不确定简凉从上面滚下来有没有伤到哪儿,检查她的头部。
太黑,他只能凭触感探探有没有液体或者是别的伤口。
确定没有又检查她脚上还有没有别的伤,
简凉一声不吭,不喊疼也没有发出任何不适的声音。
“还有哪儿疼?”季衍舟坐回去问她。
简凉还是看着他,在黑夜中摆摆头。
季衍舟脱下外套给她披在身上,坐在一边抬头欣赏被大树遮挡住的月亮。
月色下清清凉凉, 风过耳鬓轻轻撩起简凉搭在肩上的发梢,即使看不大清楚他,也已经很用力的在看。
季衍舟就在旁边一动不动,平日里的不正经好似被夜晚的清风吹得一点不剩,坐在遮天大树下抬头看缝隙中的零星几点,像一个安静的少年人。
季衍舟应该是浪荡纨绔才对,简凉之前跟他疯闹也纯粹认为他们不需要谁把谁当真,那一夜只是当成各取所需的发泄。
她一直都自认为很了解这个圈子里的人。
可季衍舟因为怕和简禹是一类人而选择逃避。
她的判断错了?
简凉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捋,她好半天才开口提到:“简禹……”
“别提了。“季衍舟轻声打断她,他不想听见这个人渣的名字,简凉应该更不想。
这次简凉有多么想逼死简禹,季衍舟知道她生在简家那个破地方就有多恨。
简凉直觉季衍舟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她问:“你以为简禹欺负了我,觉得我不好了,才选择出国的?”
少年内心挣扎多年的懦弱,忽然被剥开坦见天光,对季衍舟来说无疑是一种巨大打击。
升起强烈的挫败感。
从小到大,唯独简凉,他做不到轻拿轻放。
简凉咬唇垂下头,给他解释道:“简禹确实去过我的房间,但我和他什么也没有发生。”
季衍舟看过来。
简禹心狠手辣,身边女人无数是个真正的人渣败类。
可季衍舟不是。
“你和他不一样。”简凉发自肺腑地说。
简凉用一个坚不可摧的外壳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从不外露,能敞开心扉跟他谈过去,这还是第一次。
季衍舟挨近简凉些,顺着她被风吹乱的头发,问:“哪儿不一样?”
“我想想。”
季衍舟还是很在意地说,“还得想想,证明了我在你心中也不怎么样。”
简凉就没见过这么作的人,好好跟他说:“不一样的太多了。”
季衍舟心中柔成一片,把她冰凉的手握在手里,“我喜欢听好话,你就挑一个最好的说。”
小孩子心性。
“非要挑一件,大概是那个时候你没对我说过脏话。”简凉不掩饰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以前从不奢求谁会对她好,不对她出言不逊就已经是个非常好的人。
季衍舟帮她揍过简掷,替她说过话。
是唯一孤身来找她的人。
季衍舟摩挲着她的手背,不知该作何回应。
简凉不是冷漠无情,只要对她好的人记得比谁都要清楚。
“以后本少爷会对你更好。”季衍舟说,“你记一辈子。”
简凉没忍住问:“季衍舟,那天晚上,不会真的是你的第一次吧?”
“……”
季衍舟问:“怎么?现在后悔了想对我负责?”
简凉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我一直以为你在国外有不少女朋友。”
季衍舟傲骄道:“排队追本少爷倒比长城都要长!我这不是洁身自好。”
季衍舟认真轻轻吹着她手背上的擦伤,真的让简凉难以抗拒。
她没谈过惊心动魄的恋爱,也没有牵过谁的手去山川美景下许山盟海誓。
从始至终好像对这个世界无感,却又不得不努力活下去。
简凉现在太累,仿佛已经撑到极限,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想回应季衍舟连话都懒得说。
简凉很珍惜季衍舟愿意来找她,还在这样的地方陪着她。
简凉用食指扣着季衍舟的手指,现在或许是不清醒的,她想随心所欲一次,不想放开。
季衍舟接收到她的回应,把她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一口,不让睡:“知道是谁把你带到这儿来的吗?”
简凉感觉到胸腔一阵阵闷痛,她还不能睡过去。
缓缓才说:“王颂和简掷合起伙来找我麻烦。”
季衍舟警惕问:“简掷知道你对简禹下手的事?”
“不清楚。”简凉说,“简禹被警察带走的时候我就在现场。”
下午简家三房的人带着律师去见过简禹,简禹应该给他们说过什么。
王颂经常和简掷混在一起,想要联手找她麻烦很正常。
季衍舟衣服兜里的电话亮起来,他四周环视一眼。
确认周围没有别的声音,摸出电话来挂掉,给陆警官发送定位。
上面精准定位显示明顶山鳄鱼养殖场。
季衍舟指尖一顿,把屏幕锁好放进衣兜里,转过脸问旁边的人。
“他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简凉好半天才吐出两个字:“没有。”
“你怎么逃出来的?”
简凉想到那些把她视作粮食的鳄鱼和那根力绳,脚下又是一阵冰凉。
她没打算把这些事告诉给季衍舟。
“趁他们不注意逃出来的。”简凉转移话题问,“是不是人快到了?”
季衍舟半信半疑前一句,回应道:“嗯。”
简凉不想再说话。
季衍舟扶起她,弓身把人往身上背。
简凉微微挣扎,声若游丝地说:“我自己走。”
季衍舟完全没理会,直接把人扛背上,双手垫垫她的腿。
简凉挺轻。
季衍舟踩在松针上容易打滑,又是坡路,他背着简凉每一走得艰难,也走得很坚定。
好不容易摸索到路边上。
远处又传来搜索声。
“这边没有。”
“去那边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