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又惹你不开心了，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陆言的脸上还是那副不急不徐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
等到走近些，看着桌面上的画框，有些嬉笑的说了一句：“哎呦，这点陈年旧事都被你翻出来了？”
谭昙看着半开玩笑的陆言，好像摆在他面前所谓的“证据”丝毫不值得一提，她心底也有些迟疑了。
“她是谁。”谭昙指着画框照片里的那个女人，淡淡的询问道。
“曾经的女朋友，不过后来分手了而已。”陆言回答的很诚恳，“抱歉，我没有跟你说过这件事情，但是这张照片我好几年都没有拿出来看过了，没想到今天被你翻出来了。”
“那你为什么要把它留下来！”谭昙的声音带着愤怒的尖利。
很好，虽然有着愤怒、有着失望，但是我还是能够看出一种抓我“奸”的愧疚感，只要我能够表现的更随意一点，应该能够蒙混过去。
“不是吧，老婆，我们这都要结婚了，我这么多年对你怎么样我就不多说了吧，你觉得我真的有时间、精力去关心别的女孩子吗？”陆言的声音有些委屈和不解，仿佛在疑惑谭昙为什么这么大的反应。
但是...他的动作已经很不自然了，失去了往日的从容淡定，就连声音也带着一丝的颤抖。
什么时候女人最敏锐？我相信抓老公出轨的时候一定包括在里面。
因为这是她处于不信任对于爱情的测试，爱情这种东西是经不起测试的，她需要承受巨大的风险，不论是维系这段感情以后的优势地位，还是放弃以后的更大补偿。
所以，陆言的细微动作，还是被谭昙发觉了。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在转移话题！你曾经不是这样的！这是你曾经用来反驳我的技巧，怎么？到了自己身上也用起来了？”她像个泼妇，青葱玉指不断的点在画框上的玻璃上，发出“哐哐”的响声。
“只是留个纪念而已。”陆言平静的说道，“这是男人，甚至是人类的通病，我无法克制自己的这种情绪，但是的确是我做错了，在这一点上，我跟你道歉。”
“照片我还可以理解，但是那件黄色的裙子，那个涂鸦本子，那些贺卡...这样的东西也只是留个纪念而已吗？！”她的话越来越重，声音也越来越高，到最后的质问，已经有一种歇斯底里的感觉了。
这种一波接一波、一环套一环的高压感觉，是谭昙工作上的作风，也彻底撕碎了陆言在心底构筑的防线。
他脑海里有什么东西开始破碎，原本故意想要淡忘、淡化处理的东西开始汹涌的在自己的脑海里肆虐，甚至让他无法正常的、理智的思考。
“你声音小一点，你这样吼着，我的心绪也很乱，这样没有办法解决问题。”陆言没忍住低吼了一声。
谭昙看着陆言脸上带着一种不可思议，随后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解决问题，没什么好解决的。”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真心错了。”陆言看着谭昙，把主动权交付，虽然他直到这没有办法解决问题，也只能引发事态失控，但是他现在脑子很乱，根本没有办法有一个清晰的思维。
“那把所有的东西都扔掉，当着我的面，把这个画框砸烂、照片撕碎...”她脸上带着泄愤一般的感觉，想要摧毁自己老公留在身边的所有念想。
“我做不到。”陆言的神色越来越冷。
“那我帮你。”
“我也不会允许你去做。”
“你还爱我吗？”谭昙看着眼前这个油泼不进的男人，颤抖着说道。
陆言思虑了两秒钟，仿佛在追忆自己往昔的美好回忆，随后郑重的说了一句：“爱！”
“我不信！”谭昙眼底的珍珠大颗大颗的滑落，“如果你真的爱我，为什么我一点点也感受不到！为什么！”
即便陆言那么的真诚，那么的真挚，可她就是不信，她没有安全感，已经很久很久了！
她痛苦，她难过，但是最重要的事情是...她无力反抗，并且她也知道自己这么闹下去的后果。
这种软刀子割肉的感觉最是磨人。
严沐沐是她失控的罪魁祸首吗？并不是，真正让她失控的，是谭昙一直潜藏在内心的不安感。
也许是女人冥冥之中的第七感？她从来没有在陆言身上感受到“爱”这样的情绪，虽然她感受到了无微不至的好。
随着相处年龄的增长，这种感觉便愈发的强烈。
严沐沐跟她说了什么呢？
“你是陆言的女朋友吧？奉劝你一句，他这种人，根本不可能爱上任何人。”
就这么短，但是足够了。
不信任的火山一旦爆发，可不是说按的住就能按的住的，更何况，谭昙也不是什么金丝雀。
陆言有些无言。
他的情绪已经开始慢慢的冷却，他已经认知到了一点，那就是双方之间的讨论必然是没有什么结果的。
给这段感情定个性的话，那就是用金钱、地位、关怀来换取一个伴侣。
谁亏谁赚？这很难说的清楚。
如果想要继续维系这段感情，接下来就是一段相互妥协的谈判拉扯，最终会导致怎样的结果？
两个遍体鳞伤的人强行的聚拢在一起，不信任的在一起。
已经没有什么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对，我没有爱过你。”陆言回答的很坦然，也很平静，就像谭昙曾经无数次感受到的那种由上而下的蔑视与包容。
这种感觉伴随着她在商业上的成就越来越高，陆言的位置也就越来越低了，曾经她以为是自己变强了，没想到...到最后居然是这个家伙掩饰起来了。
谭昙的心底的怒火好像突然就被什么东西
“所以我算什么？她的替代品？”谭昙的眶里闪烁着泪光。
“你在我心底的定位是独一无二的，我只会跟你结婚，并且白头偕老直到生命终结。”陆言叹了一口气。
“到了这个份上你还要撒谎？”
“不，我这不是寻求复合的辩解，这是我真正的心里话，不过，我的确已经没有延续这段感情的意思了。”
谭昙看着陆言脸上闪过深深的疲惫有些惊诧，她似乎是第一次看到眼前这个男人露出这样的状态。
明明想要带着愤怒的质问，明明是想最后复合，但是谭昙脑子里却又清醒无比，让她连装生气的欲望都没有。
好好的通过陆言“出轨”的错误，为自己未来谋求更多的利益...
是的，这就是她脑子里闪烁最大的想法，虽然她很想让自己变得更悲伤一点，强行压制自己这种势利的想法，但是怎么也按耐不住。
“你疯了？！我去找侯叔问个清楚。”谭昙扭头便打算离开。
“我知道这个时候你需要外部力量的介入来谋求最大的利益，我不会干扰你的选择，你也不用这么的慌张，未来侯天实业是你的就是你的，你是最合适的人选。”陆言看着谭昙脸上那张虚幻的面具，无悲无喜。
给谭昙戴上这个，能让双方之间没有效率的对话少上一些。
她没有说话，只是转身就走。
陆言没有追。
他只是关上房门，关上所有的窗户，拉上所有的窗帘，随后坐到了桌子的旁边，静静的看着摆放在桌子上的那张大照片。
照片上一男一女，坐在一家像是咖啡馆一样的小店，整体色调温暖，画面被男女主人公完美的分割成两部分。
女生面含羞涩，低头默默的吃着糕点，男生撑着头，一脸的宠溺...
久违了...小北。
陆言看着这张照片久久的说不出话。
他的计划没有出现任何的问题，如果没有意外，即便谭昙能够感受到陆言并不爱她，但是陆言的好是实打实的，就算有着严沐沐的怂恿，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两人之间的关系也不会出现任何的问题。
但是陆言唯独没有算到的是，小北的存在。
这是一段早就已经封闭的记忆，不能够骗过自己，又怎么去骗别人？
它一直封存在陆言的脑海之中，直到今天才被打开。
谭昙其实还是爱着陆言的，不然她只会当作今天找到的证据根本就没有发生过，只是陆言太过自私，为了缓解内心的负罪感以及谈话的效率，他强行用理智帮谭昙压抑了内心的爱，将她倒向了一个“更经济”的范畴。
逃避的确可耻，但有用。
这让陆言度过了那段灰暗的时光，开始迎接更崭新的未来，他还为此编造了一系列的回忆，为了让中间的记忆缺失变得更合理一点...
只是，伴随着这张照片出现在陆言眼中的那一刻开始，记忆的防线像是土崩瓦解一般，彻底的崩碎。
他失去了往日的从容淡定，甚至整个人都开始变得敏感易怒，明明决定继续维系这段感情，但是还是在谭昙的面前露出了巨大的破绽。
当她开始有理取闹的要毁灭这些东西的时候，陆言又强行用理智开始“纠正”谭昙的思想...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陆言一个人的错而已。
...
这是小北的裙子。
陆言小心翼翼的把它的衣襟提起，整件裙子随即展开，即便被封存了好几年，但是上面还是带着那股熟悉的味道，也没有一丝的皱痕。
把它拉近，轻轻一嗅，仿佛就能回忆起熟悉的音容笑貌。
这是小北的设计笔记...
他望着上面各式各样的设计在内心里表示了最深的惊叹，即便在幽兰养成的刁钻的不行的眼光，也还是忍不住为眼前的奇思妙想感到叹服。
这是他的成长，他要开始自学服装设计，他要完善小北那些零零散散的概念图，他还要学习裁缝，亲自把它们统统变成现实。
这些是小北没有说的出口的心里话...
这个家伙，果然还是有所保留啊，明明都这么依赖我了，但是还是害羞的说不出口。
...
所以呢，沉湎与过去没有任何的意义，当初之所以封闭自己的记忆，就是发现了一个残酷的真相——覆水难收。
不过这次他不打算封闭自己的记忆了，现在的他已经能够承载那样的感伤。
他闭紧了自己的双眼，什么也不想了。
想得再多也没有用，眼下还有问题等待着自己处理呢。
陆言起身，看着外面已经蒙蒙亮的天空，他今天不打算跑步了，不出意外，侯叔应该会马上上门。
他起身去泡了一壶茶水，等待着临近。
陆言了解侯建武，就像侯建武了解他一样。
只是才刚刚八点钟的样子，门口就响起了粗暴的敲门声。
“侯叔，来了，轻点。”陆言的脸上带着平静，打开门，自然看见了一脸怒容的侯叔。
他怒气冲冲的闯进了屋子，随后把手中的物件轻轻的扣在了桌面上，发出一声脆响。
那是一个玉镯。
“小谭镯子都掰下来了，你自己说，这件事情要怎么处理？”侯叔表情严肃。
“我累了，不合适了，还是结束的好，互不耽误。”陆言给侯叔奉上一杯香茗，脸上洋溢着深思熟虑之后的认真。
“你以为你还是小孩子？你以为你还有幼稚的本钱？相处也有这么久了，眼看就要结婚，你就给我整这一出？！你以为你是谁！”侯建武的声音越来越高了，他真的生气了。
“侯叔，我是经过慎重考虑的，就算强行结合到一起，相互之间也不会幸福...”
“又看上哪家姑娘了？”侯建武品了一口，冷峻的问道。
“谭昙怎么跟你说的？”陆言有些疑惑的问道。
“她什么也没说，就是眼睛红红的来见我，然后把镯子还给我了。”
“真是不听老人言，我事发了，女人的直觉有时候真的觉得听不讲道理的。”陆言苦笑了一句。
“就算事发了，你也不应该任性，你对她怎么样？我相信谭昙是个懂事的孩子，她心里有数的。
小姑娘对你可是真心实意，就算说了点重话也是因为在乎你，你就任性的说自己不玩了？”侯建武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引得桌面上的镯子频频震动...
PS：明天第五卷完结。（剧透一下，虽然过程很曲折，但是结局是好结局，后宫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