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人静,御花园窜出两个黑影,黑影交头接耳了一会倏尔分开,一人潜入森罗殿,另一人潜入长乐宫。森罗殿是冥帝办公的地方,而长乐宫则是贵妃雪美人的寝室。
一会,森罗殿传来消息:冥帝将去长乐宫安寝。长乐宫收到消息,灯火辉煌,宫里一阵忙碌,婢女进进出出,连绵不断。一班婢女手忙脚乱帮雪美人沐浴更衣,涂脂抹粉,一班婢女铺床叠被,把床榻铺上金丝软绒,叠上蚕丝被,点上檀香,一班婢女擦地抹桌,势要把各处弄得一尘不染。阿离穿着婢女的装束,在用力地擦着桌椅。她的眼睛骨碌碌到处扫。边擦桌椅边观察寝室的动静。她一心二用,一不小心,桌上的一个花瓶从手里脱落,眼到就要掉到地上,忽然旁边伸出一双手及时接住了花瓶,放回原处。阿离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她对着接住花瓶的黄衣婢女展颜一笑:“谢谢你。”黄衣婢女露出惊讶的神色:“你是阿离?”唬了阿离一跳,忙将食指竖在嘴边,叫她闭嘴。幸亏周围忙乱一团,谁也没有注意她们。阿离悄声道:“完工去外面再聊!”婢女点头微笑。
一会,外面传来:“冥帝驾到。”一个贴身丫鬟高声传令:全部下去,在门口排成两列迎接冥帝。众女哗啦啦拥到门外,两边站立。一盏茶功夫,冥帝乘着步辇来到长乐宫,众婢女皆垂头肃立,勿有喧哗。阿离偷眼一瞧,冥帝头戴冕冠,身着冕服,像是从森罗殿上直接过来的。雪美人一步一摇忸怩作态:“恭请圣上。”冥帝春风满面,和殿上冷若冰霜的态度迥然不同:“我的爱妃,你让我好生挂念。纵然江山似画,美人如花,也敌不过你眉间朱砂,碍口羞答。”说着捏了一下她的脸,美人娇嗔绵绵:“哎呦,冥帝,你让我好害羞!”冥帝一把搂住她噘了几口:“我的美人,任何东西都比不上你的媚,你的娇。我的心肝儿!”便携手揽腕入罗帐,含羞带笑把灯灭。
一个着绿衣的丫鬟从外面把门拴上,对着外面排列的众婢女一扬手,悄声道:“都散了罢!”婢女们皆向四处散去。阿离对着方才叫她名字的黄衣婢女招了招手,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长乐宫,来到一处角落,阿离拱手道:“姐姐,你如何知道我的名字?我一时记不起姐姐是谁?可否相告尊姓大名?”黄衣婢女吃吃地笑:“原来阿离早把我忘记了,我是维他命,你还记得么?我可是把你记在脑子里。”阿离觉得这个名字很特别,好像在那里听过,想了一会,突然就想起地动王机械城堡里的那个清洁机器人。她惊讶道:“你就是地动王的清洁机器人维他命?怎么和以前的维他命一点也不像?以前的维他命一看就知道是机器人,现在你看起来就像一个活生生的冥族人。”维他命道:“因为冥帝把我们都改头换脸了,我的皮肤虽然看起来以假乱真,只是硅胶高仿品,里面包着的仍然是金属骨架,我的脑袋是一个电脑程序,无论过去多久,对一些影像和声音有迹可循。你的声音曾经记录在我脑袋里,你一出声我的头脑就识别出来你是阿离。”阿离道:“你说的这个冥帝是否就是以前的地动王?”“是也!”“这么说来,冥府里不止你一个机器人?”维他命道:“是的,长乐宫里所有的婢女皆是机器人,包括仆人和侍卫。只不过外表看起来就像冥族人。”此时,外面响起入寝的更声”早睡早起,保重身体。”阿离见时候已晚,便道:“维他命,谢谢你还记得我!往后我有事去哪里可以找到你?”维他命道:“我住在长乐宫的西屋,阿离,也谢谢你记得我!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阿离来到御花园的假山背后,乾天早已等候多时:“阿离,我一直跟踪冥帝,他在森罗殿办公一直到深夜,便去了长乐宫。”阿离道:“那就没错了。我在长乐宫见到他与雪美人卿卿我我时还不敢下判断,直到见到了以前在地动王的机械城堡里的一个机器人维他命,才断定他便是地动王。地动王一直没有停止对机器的研究和狂热。他把长乐宫里的婢女、仆人和侍卫都换成了机器人,如果再不阻止他,恐怕整个冥府都变成机器人的天下,他便成了操纵机器人的首脑,所有机器人都听他的命令。太可怕了。”乾天道:“那真正的冥帝在哪儿?”阿离轻叹:“以地动王狠毒的手段冥帝只怕凶多吉少。”她不敢想象,冥帝在地动王手上会遭受怎样的折磨,心里不由隐隐担忧。
乾天道:“阿离,别想太多,现在已晚,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再做打算。”两人辞别回府。阿离精神恍惚穿过宫门,不知不觉来到了以前冥帝的寝宫福宁宫,远远望见宫门守卫森严,布满金甲将士,一个个执戟悬鞭,舞刀弄枪,如临大敌。她连忙闪进墙角,心下生疑:缘何冥帝寝室守卫如此森严,难道里面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她贴着墙根摸到寝宫后面,刚好有棵大树的枝干伸出墙外,她拽着枝干好不容易翻墙过去,却也累得气喘吁吁。她在院子观察了许久,里面黑灯瞎火,好像并无人影。
对着空寂萧瑟的故地她倍感悲凉,以前的福宁宫可是最热闹的地方,火树银花,琼楼玉宇,人头攒动,到处充满着她的欢声笑语。现今人去楼空,正是人何处?连天衰草,望断归来路。她无声推开寝室门,里面冷飕飕,黑黢黢。在黑暗中她凭着感觉抚摸着周遭的一切,左边是镂金镶珠的柜子,里面装着冥帝的衣服鞋袜,现今空空如也。右边一张长条案几,上面摆着文房四宝,案几的左边罩着一颗夜明珠。案几的右边放着一尊玉玺,冥帝就在这个案几上左手持笔平天下,右手按玺定乾坤。现今案几上一无所有。
她摸到那张飘着香气的床,上面被褥还在。她伏在软绵绵的床榻上沉思往事,往日的爱恋一幕幕映入脑海,不由悲从心起,潸然泪下:“别后涕流连,相思情悲满。忆子腹糜烂,肝肠尺寸断。”暗处传来一声低哑的声音:“你是阿离?”一个黑影一晃而过,她惊恐万状仿佛见到了鬼一般失声尖叫,“啊”的声音还没来得及喊出来已经被来人一手捂住她的嘴巴警告道:“你半夜三更潜入冥帝寝宫已是违反禁令,还敢大喊大叫就不怕门外的士兵把你抓去天牢么?”阿离哆哆嗦嗦:“你是冥帝?”来人捏着她的下巴低语:“你说呢?难道还有假么?”阿离道:“冥帝为何独自一人在此?”“为了等一个为我梳洗打扮,为我研墨预纸,为我制五味玄棠果,为我做麻婆豆腐,与我共度余生的女孩。”阿离道:“我以为冥帝早把她忘掉。”冥帝道:“忘不了她的一颦一笑,忘不掉她的一投足一举手,皆深深印在心上挥之不去。”“阿离只是一个普通的平民百姓,并不是公主,配不上大王的身份。”“阿离,我爱的是你的人,不是公主的名号。你不在的日子,懒梳妆,薄衣裳,无人顾,枕冷衾寒,望穿秋水,相思成疾。这些你可知道?”
阿离哽咽道:“我到处寻你,你是否被地动王钳制了?”冥帝叹了一口气:“阿离,我如实相告:与你别后,我精神恍惚,回到地府生了一场大病。此时地动王趁虚而入,夺了我的帝位,把我关在此处。”阿离道:“你武功比他高出许多,为何受他囚牢?”“阿离,自从我生了一场大病,我的武功尽失成了废人,如何是他的对手?他见我还有利用价值才暂时不杀我。他遣散了所有仆人,独剩我在这里自生自灭。”“如此说来翁主们被杀和征战星际皆是地动王的阴谋,与你无关?”“我身陷囹圄,自身难保,盼星星盼月亮才盼来了你。”阿离扑到他怀里,哭道“我知道你杀天族将士是情非得已。只要你改过自新,停止杀戮。我便原谅你之前的过错。”阿离在黑暗里轻抚他的脸庞,那样熟悉的眉眼和念念不忘的唇,多少次让她魂牵梦绕。她手指触到他弧线优美的唇,忍不住吻上去,带着无限眷恋和柔情。突如其来的亲吻让冥帝措手不及,他忘了思考,忘了说话,只是本能地抱住她,回报以更热烈的吻。忽然,阿离感觉到他身体的一些异样,她红着脸一把推开他:“你冷静下来,我有话要说。”冥帝呼吸急促:“我浑身发烫像在燃烧。阿离,怎么办?”阿离道:“你盘膝而坐跟着我念: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冥帝跟着念了几遍,心魔渐去,归于平静。阿离道:“我现今带你逃出此处。”冥帝道:“不可,就算你带我逃出此囹圄,地府到处精兵强将严守把关,我们是逃不出地动王的手掌心的。”阿离思索了一下,道:“你说得对,逃出去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揭穿地动王的阴谋并擒下他,才是冥帝你翻身的时候。你给我一些时间,我必想方设法擒下地动王。”两人依依惜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