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中,一老一少相对而坐。
楚南亦是不紧不慢的抬起桌前的一杯热茶,脸上的凝重之色稍缓,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轻轻仰头便是将杯中的热茶一饮而尽。
“嗯!……好茶!……”
温热的茶水流入腹中,楚南只感觉到一股侵入心脾的茶香,荡气回肠,忍不住道了一句好。
脸上的表情,哪里还有半分凝重之色。
此刻坐在对面的墨邪却是有些坐不住了,原本以为楚南会开口央求自己出手相助,此刻却是没有想到,身前这家伙,居然变得淡定了下来。
楚南若是不主动开口相求,倒是让墨邪感觉接下来的计划,有些无从开口了。
“墨前辈!……”
楚南放下手中的茶杯,淡然的脸上带着几分笑意。
“晚辈要是没有猜错的话,当年前辈故意将生死阵设在这葬魂岛中,恐怕就已经料到会有今日了吧!”
楚南此语,顿时是让墨邪老脸微变,不过旋即又是快速的恢复了原状,伸手一抚下颌的胡须,目光盯着楚南,却是嘴角一勾,并未作声。
楚南能够猜到这里,在墨邪看来,倒是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
“不得不说,前辈这手幻阵之术,倒是差点让晚辈着了道!……”
嘴上噙着一丝笑意,楚南的视线在身前之人身上移开,目光在房间四周扫视了一圈,又落回到手中的茶杯之上,眼底深处,一丝金芒悄然滑过。
砰!……
如同烟雾蒸腾,瞬间炸开,楚南只感觉眼前忽然是升起一幕茫茫白雾。
白雾过后,四周的空间忽然又是恢复到了无尽的黑色当中,如同没有繁星的夜幕一般,深不可测。
两人相对而站,楚南的视线重新归于身前之人身上,对于四周黑漆漆的空间,却是并未有何作态。
“哦?……”
眼睛微眯,一双老眼中透着一丝精芒闪烁,墨邪看着身前的楚南,脸上的表情中,忽然是升起了一缕赞许之色。
“想必此处,应该也不是真正的阵法空间才对!……只不过晚辈才疏学浅,尚且还看不透!……”
楚南眼角的余光在四周的漆黑中收回,落在墨邪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之上。
没有说话,在楚南说出第二句的话的时候,墨邪脸上的表情,便是变得有些诧异了起来。
“你这小子,真是个妖孽!……观察力之强,实乃老夫生平仅见!”
沧桑的话语中遮不住墨邪语气中的赞赏之色。
只见得墨邪大袖一挥,四周漆黑如同夜幕般的空间轰然塌陷了下去,如同纸糊的窗户被狂风扯破一般,楚南只感觉在这一刻,天地骤然一变。
黑色的屏障被扯开,一道昏蒙蒙的光线便是被映入眼帘。
楚南眼睛眨动,脸上的表情忽然是变得有些惊诧,这一切虽然在意料之中,可是眼前所见之景,却是大大的超乎楚南的意料之外。
这是一间不过数丈宽的石室,皆是由方寸大小的黑色石板铺成,凭空站在石室之内,楚南竟然是感觉到了一种,浸入灵魂般的萧瑟凄凉,一种被时间掠夺而过的萧索之感。
目光一顿,双目视线重合之处,所见之景,不由得是让楚南瞳孔一缩,浑身冷不丁的在这一刻打了一个寒颤。
饶是心智坚定的楚南,此刻在见到眼前这一幕后,心底都不由得冒出一股寒意。
一尊宛如泥塑般的人影盘坐在石壁之前,头颅低垂,一头的白发杂乱的落下,遮掩了他的面目。
视线在黑袍人身上游走,楚南眼底的讶色亦是不住的加剧。
一双黑色的袖袍自肩头处无力的垂落,空荡荡的手臂甚至连简单的袖袍都无法撑起,然而光是这一点,还不足以让楚南感到触目惊心。
视线重叠处,在黑袍人的心口位置,一条银色的锁链从其胸膛中穿出,而锁链的另一头,赫然正连接在一盏昏黄的古铜色烛台当中。
昏黄的火光影影绰绰,烛台当中,一根黑色的灯芯已然是快要燃尽,此刻仿似随便一丝微风,都可以将其吹熄。
眼前这一幕顿时是让楚南感到异常的诡异惊骇。
忽然是想到了什么,楚南的目光一转,视线瞬间落到身子一侧,只见得一道黑色的人影一晃即逝,迈步便是朝着前方盘坐在地的黑袍人而去。
一步跨出,仿若跨过天地之界,只见得光芒一闪,人影融合在一起,整个石室中又是恢复到了方才那种诡异的宁静。
身形一顿,楚南站在原地,目光一动不动的盯着盘坐在地的黑袍人看去,此刻一头乱发之下,楚南虽然看不见身前之人的面容,但是此刻,哪里还不明白,眼前此人,正是之前的墨邪。
“赫……赫!……”
笑声中带着一股虚弱的颤抖,白发散动,低伏着的头颅正缓缓的抬起,伴随着这道沙哑中带着沧桑的笑声,楚南的视线当中,一道深邃至极的眸光瞬间是洞穿了自己的身体。
这一刻,纵使是在这般场景之下,楚南亦是感受到了眼前那道目光中,洞彻心神的霸道之感。
“墨……墨前辈!……”
黑色的瞳孔逐渐恢复到原状,在短短一瞬间的惊诧之后,楚南的面色稍缓几分,不过脸上的表情中,却仍旧是带着一股惊疑之色。
“不用太惊讶,若是你在晚来一段时日,或许就见不到老夫了!……”
乱发散到两边,一张枯瘦苍老的面容顿时出现在了楚南的视线之内。
而此人,正是楚南之前所见的墨邪。
和之前相比,此刻的墨邪,却是更显一股狼狈之色,双臂尽失,身形颓萎,风烛残年之貌,仿佛随时都会油尽灯枯一般。
“刚才你所见之景,皆是我用神魂力量布下的幻阵,此处,才是真正的阵法空间所在!……”
沧桑沙哑的声音从墨邪那干枯的嘴唇中传出,在其说话的同时,身前那盏链接着其心口的烛台,忽然是微微晃动,黑色的灯芯已经焦黑不已,微弱的火光在石室中摇曳,随时都有可能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