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细丝正是风雨楼的圣物“春蚕情丝”,龙五见多识广,焉能不知?摇头叹道:“师妹这是怕我跑了?其实大可不必,你不妨直接祭出杀手锏。”
旁边一道身影倏忽间窜了出去,长笑道:“区区网阵,盟主不必上心,看我如何破之。”
正是翩翩公子模样的南宫驰,一身蓝衫,长眉细眼,他年纪轻轻便成为一方世家之主,全仗了手中那团黑色黏土“千机壤”,只见他手揉面似的抟土一挥,黑土化作一道焦雷似的刀光,数道蚕丝应声而断。便在这时,头顶上风声锐响,一个少女扑了下来,白衣飘舞,一指朝他太阳穴按下。
南宫驰旋身躲开,定睛一看,认出对方是风雨楼楼主之下,最强的天字牌杀使兰茵,没想到这妮子也没死,阴恻恻道:“找死!”
真气鼓动,手中黑土化作虎尾软棍,横扫过去。兰茵面无表情,矮身欺近,连出数指,凌厉飘忽,一纵如迎风折柳,一落似流星曳地,指劲破空声嗤嗤不绝如缕。南宫驰见状,手中动作更快,软棍犹如灵蛇般挥动,击其首则尾至,击其尾则首应,慢中有快,攻守兼备。
两人均是出手诡谲,身法如风,当下不分仲伯鏖战在一处。
司马世家的家主司马音见状,取下翡翠玉笛横吹,好似霜钟响于空谷,真气汇于曲声,高昂处穿云裂石,低回处精钢绕指,十数名搭建网阵的杀手顿时身形慢了下来,兰茵也感到体内一整气血翻涌,眼看数招之内便被南宫驰抢得上风。
大殿一角,忽然又一道女子身影闪出,柳腰纤细,撩人遐思,衣发飞扬,缥缈如仙,手中的长刀却是毫不含糊,光影分合之间,如一道白色旋风,瞬息间劈到了司马音的头顶。
他吓了一跳,着地一滚,险之又险避开,那刀却如影随形,如深冬大雪绵延不绝,笛声也因此断了。
砭人的寒气始终追在身后,司马音出了一身冷汗,幸好东方鳞及时抬了他一手,出拳将之拦下。轩辕止将头上的毡帽摘下,吃惊道:“是这女魔头来了!”
三人呈犄角之势将来人团团围住,如临大敌,神色紧张。他们都已经是武林宿老级别的大宗师,各个已臻八品圆满,能让他们如此忌惮的人,并不多了。前些天鹿原一战,他们联起手来都未能将她拿下。
这女子容貌绝美,肤色白皙如脂,顾盼之间,神色却极为泼辣,目若寒星,樱唇紧抿,身上裙裾被真气激得猎猎作响,尽显女枭风范。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快刀门门主,万雪婷。
只见她长刀一展,声音甜美,却透着无限冰霜之意:“我最讨厌你们这些满肚子坏水的老东西,平素装得道貌岸然,其实最喜欢算计人,本姑娘恨不得见一个杀一个。以前我快刀门就出过一个姓费的狗贼,被我一刀砍成了两截,肠子肚子稀里哗啦流了一地。”
“今天,轮到了你们!”
三人对视一眼,目中均露出圭怒之意。
灰衣老者东方鳞,处在万雪婷身侧后方,此刻闻言,满脸的瘢痕颤动,目露杀机,蓦地斜跨一步,铁拳穿袖而出,如破云之月,奇袭她左胁。另外二人随之而动,轩辕止手中长鞭唰地卷向她脖颈,侏儒司马音将手中长笛当作判官笔来使,化作碧色残影,笼罩万雪婷双腿各处要穴。
三大宗师合力出手,威力何其惊人?就见万雪婷不慌不忙,身形微微晃动,双足忽左忽右,彼此为轴,旋风般急转,仿佛脑后长眼般,身体随着东方鳞拳势转动,纤腰向后弯折成一个极大的弧度,堪堪躲过一鞭一拳,同时飞起一脚,巧妙踢向司马音肘部,手中长刀更没闲着,顺势斩出一大一小两个圆弧,恰好将周身露出破绽之处纷纷补全,又守中含攻,三人被她一人同时迫退三尺,相顾之间,皆尽骇然。
此女武功高的离谱,刀法浑然天成,简直秒到了巅毫!
刚才那一招叫作“碎琼乱玉”,是许长青精心为其设计的飞雪十二式中的其中一式,融合近十年对刀法的理解,其中的变化返璞归真,似简实繁。
正是仗着这套刀法,万雪婷完成复仇,夺回基业,这些年更不知用其斩下多少高手人头,后来得洪玄孚临死传功,跻身一流宗师,随着她武境的飞速提升,对真气运用、招式收发和身法的理解更加精深。
场间原本各方均有一名一流宗师,势均力敌,眼见随着她的加入,这局势变得不容乐观,若拿不下她,盟主一旦落败,他们都要折在此地。三人乍合几分,东方鳞朝两名同伴使个眼色,再次合力压上。
万雪婷丝毫不惧,发出一声清啸,长刀大开大合,身子云起云飞,只身独斗三大八品宗师,一时间胶着万状,竟丝毫不落下风。
另一边,兰茵同南宫驰依旧斗得难解难分,黑土千变万化,指风纵横四射。
大殿各处纷乱缠斗不休,空气被大力摩擦,尖锐的啸声和空爆之声密如疾雨,而龙五同唐嬿儿相距十丈面面相对,仿佛两尊石雕般沉默,又像老僧入定,神情宁静,身上的衣袍却像是浸入湍流之中,无声滑动,时涨时缩。
周围任何事物或动静仿佛都不能影响到他们。
看似平静,其实无形中气流交织,禅定中已是意念天人交战。
二人从前便是同门修道的师兄妹,彼此都太过了解,在下界各自都是一流宗师,谁都不愿率先出手,道门讲究“无为”和“后发先至”,以静制动,他们各自深谙这个道理。
忽然,两人同时睁眼,向前迈出一步,齐齐出手。
龙五左手紧握成拳,一点点向前方递进,明明缓慢无比,像是胳膊灌了铅,却带起一股刚猛的劲风,似是空气都变得粘稠无比。嬿儿则双掌托举,掌心劲力吞吐,看似柔和,实则千重万重,绵密无穷,逐点逐滴刮削他拳上的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