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蚕情丝极其锋利,又粘力极强。
六名黑衣杀手分占一角,各自控制着百多道银线,密如珠网的惨白色丝阵,笼罩了许长青的四面八方,包括头顶之上,正渐渐向中央收缩。
除非他有遁地之能,否则眼见是不活了。
“嘻嘻,看得出,你也算是天资卓绝,可惜……啧啧啧,情丝入体,不死不休!”
杨婵娇笑不止。
“春蚕到死丝方尽……风雨楼这套情丝网阵当真不俗。只可惜,困不住我。”
许长青朗吟一声,脱手将刀朝半空掷去。
“嘻嘻嘻嘻……就凭你手中那破铜烂铁,也想出来?”杨婵大声道。
下一刻,她笑声停顿,不可思议看着网阵中的一幕。
钢刀平平粘在了上方,远远望去,就仿佛一把刀横着放在了空气之中。
下一刻,许长青腾身而起,一拳又一拳击在了下方的刀面上。
每一拳的力量,重愈千斤,大得惊人。
六名黑衣杀手只觉全身一阵酸麻,身上控制无数情丝的部分传来巨大的撕扯之力,网阵已经非但无法成形收缩,更有不断向上崩溃之势。
这下,连杨婵都惊呆了,暗忖:好聪明的方法!
神兵利器都无法砍穿的春蚕银丝,却被这样以刀为垫,以拳轰击的巧妙法子逐步摧毁。
等许长青砸出第九拳,网阵吱啦乱响,终于被“连根拔起。”
长啸声中,他旋身冲天飞起,六名杀手反被狼狈的带动双脚脱离地面,东倒西歪,许长青趁机滑出情网,顺手夺过一把刀,反手抖出碎银般的漫天刀光,夹着灰蒙蒙的破空刀气,将最近的两名杀手悉数笼罩在里面。
瞬息之间,情形逆转。
待其他四人携手来帮同伴,两人已经被纵横无匹的刀气贯穿十余处要害,如遭凌迟。
杨婵反应也是不慢,竹笛一横,曲风同之前大相径庭,变得急促高亢。
余下显得颇有些慌乱的四名杀手对视一眼,步法急变,两两一组,攻守兼备,再度形成两仪杀阵。
锐风扑面,一把细长的双刃剑悄然袭向小腹,那人贴地滑行,同伴则高高跃起,袖底鹿角钩封锁上三路。
许长青猛然后退三尺,左手往下一捞,已然攫住剑锋,那剑尖离他关元不足半寸,却是再难前进丝毫。右手刀闪电般朝上方劈出两记,锋芒在空气中写下一个潦草至极的“乂”字,隐含电光,割断钢钩,砺断杀手的喉,刀式不老,顺势下卷。
下方的杀手长剑被拿捏,犹如蛇被卡住了七寸,待要撒手自救却已然不及,脑壳被削掉了半边,脑花飞溅。
背后寒气迫体,许长青几乎是下意识反手一刀斩去,劈出浑圆的半弧,风声都被裁成两半,三般兵刃崩出点点金星。
三人各退一步,又再压上,乍分即合。
风雨楼杀人,便如那春蚕情丝,不死不休。同伴相继倒下,仅存的两名黑衣杀手依旧悍不畏死,一持拦门橛,一拿钢尺,攻势滔滔不绝,如沧海之上波浪层叠,不住翻卷。
三人动作都极快,三道身影缭乱如穿花蝴蝶,罡风如线,地面乱石映出一道道斑斓的流光,不断延伸出更多的裂纹。
然而,两坨银色光球中间,一道雪色电弧渐渐成团,不断膨胀,霎时间铺满方圆十丈。
那是挟了细微雷霆的刀光,太过绵密所致。
嗤!嗤!
也许是物极必反,三道身影均快到了极限,忽然齐齐停了下来。
三人站定,许长青仍保持着最后一挥的姿势,刀锋斜斜朝上,身体微倾。
最后两名黑衣杀手各自面朝一方,沉默安宁,三秒过后,各自拦腰断成两截,鲜血浸入小溪。
“啪!啪!啪!”
杨婵轻轻拊掌。
不得不说,面前这名不见经传的家伙,表现出的实力让她也感到惊讶。
嬉笑声中,她动了。
似是踏了一步,却瞬间到得许长青面前,轻若一抹飘萍,出手却如巍巍山海般坚实厚重,右爪多了副精铁所铸的手套,五根指尖犀利如钩,流星赶月般直取他胸口。左手仍持着那杆竹笛,戳、射、撩、刺、敲,碧光缭绕,劲气纵横。
她竟然能一心二用,两只手同时施展不同高明的武学招式。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甫一交手,许长青就知道这女人不好对付,同样也是八品宗师。当下刀尖轻颤,奔雷诀功法全力运转,卷起层层大风,气流如崩,面对这华丽的进攻,反而风格突变,招式化繁为简,横劈直砺,犹若涛飞云卷。
这正是他自创的三十六招奔雷刀法!
高空俯瞰,便可看到许长青立于原地,一把长刀绕着身周舞成了铁桶般的圆墙,而一道轻盈若烟尘的身影,正绕着他高速旋转,爪影翻飞,竹笛缭绕,精妙的杀招层出不穷。
招数、内劲、功底、技巧、应变……每一环的缺失,都可能造成一方的迅速溃败。
月弯如眉,薄云如纸。四下里流萤飞舞,流溪淙淙,岸边却是一场令人窒息的鏖战,空气中响起连环的爆破音,噼啪之声不绝如缕。
眨眼间,一千余合过了,杨婵久攻不下,逐渐焦虑。
这不可能!
这人的内劲如渊似海,竟然毫无枯竭之势,这人的刀法,明明不算多高明,但每一招每一式,偏偏都能用在最合适的位置,出刀的时机也近乎完美,无迹可寻。而她自己,真气衰竭,杀招也已用尽。
其实六年山中隐修,后三年万雪婷固然在他的帮助下精进如斯,但说起来两人日夜喂招拆招,也给他留下不少实战经验。
杨婵再也笑不出了。
她心生退意。
许长青看出了她的想法,刀气凝聚成浪,层层递上,暗电怒卷,封死了对方所有退路。
“你怎么不笑了?”
他的声音清浅。
杨婵无法回答,瞳孔骤然放大。
那一道堪比月魄的刀光再度亮起,携千钧之力,如同一记九天雷锤,重重轰落。
乱石岗硬生生被劈出一道狭长的深沟,碎屑飞溅。
杨婵站定,钢爪无力垂落,竹笛落入淤泥。
她的额头,出现一道细细的红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