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三章
说罢，大娘便冲着媱娘使眼色，示意她拿出帕子给这位贵人看一眼。
媱娘心里清楚这是在为她好，想让她能多卖一些。
平日里大娘给予她的照应不少，眼下也是为她着想。
媱娘从竹篮中拿出条帕子，递了上去。
缕缕丝线间交错横生，错落有致。
轻触摸着这些细致的纱线，苏柚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不得不说这些绣品确实极好，图案栩栩如生。
只是比起这些绣品，更让苏柚在意的是眼前这人的名字。
苏柚摸着帕子，状似无意道，“适才听这位大娘唤你媱娘，不知是哪个媱字？”
“女字旁的媱。”
苏柚指尖一顿，眼中飞快闪过一丝惊喜。
她压抑住激动的内心，一字一句问道，“能问一下你的全名吗？”
“我……就叫媱娘，自小家里便是这么喊的，没有大名。”
“没有？”
“对……”
见气氛不对，大娘连忙笑着打起了圆场。
“哎呦，这位夫人您有所不知，我们这些穷苦出身的，哪有什么大名，一般都是随便取个喊名，平日用里来分辨分辨人罢了。倒是也有些人家会取大名，但平日里也不大用，久而久之也就荒废了，毕竟这穷苦人家也没这个讲究不是……”
在这个时代，名字确实是个无足轻重的东西。
主人家的一句话，便可让你抛名换姓，是以对于有些人家来说，确实并不怎么在意这个。
苏柚淡笑着，“原来是这样。”
她翻转着手中的帕子，赞道，“这帕子倒是好看，不知除了帕子，可还有什么其他的东西？”
“哎呦，可还有好多东西哩。”大娘忙笑着接话，开始夸了起来，“我们媱娘最厉害的便是一双巧手，不仅是绣帕子，就连这衣裳、屏风上的花纹也绣的，那叫一个好看，估计这街面上就没有第二个比她绣得更好看的人。”
一旁的如月听不过去，接了一嘴。
“既然这么厉害，怎么不进绣坊啊？”
“这……”大娘一顿，立马歇菜。
“我才刚进京，待的还不久，而且我并不想进绣坊。”媱娘道，“与其在那种地方受束缚，不如自己一个人。”
苏柚一笑，“原来如此，你会做衣裳吗？”
“会。”
“那可否为我做身衣裳？”
“可是可以，只是我手上还接了其他活，若夫人你急着要的话，可能没这么快……”
“没事，我不急。”苏柚将帕子递了回去，笑道，“明日我能来找你吗，正好将布料给人，再说一下我想要如何的花色。”
媱娘接过帕子，点了点头。
她将自己的住处告诉了苏柚，之后便拿着竹篮离开了。
如月十分不解。
小姐前阵子才说不想再要衣裳，怎么突然间又想要了？
难道真是被那人的刺绣给吸引了不成？
如月凑到苏柚身边，讨巧道，“小姐，其实奴婢绣的花色也很好看，要不改日奴婢也为小姐绣个帕子？”
苏柚一笑，“怎么突然要为我绣帕子？”
如月抿了抿嘴，解释道，“奴婢只是看小姐似乎很喜欢的样子，所以才想着为小姐绣一个，奴婢的女红也很好的，不必那个媱娘差。”
见如月为此吃味，苏柚垂眸一笑。
“好啊，那就麻烦你了。”
“这怎么能说麻烦呢，能为小姐效劳是奴婢的荣幸，奴婢一定拿出自己的看家功夫，给小姐绣一条最好看的帕子。”
如月眉飞色舞的说着，话语中满满都是喜悦。
似是被眼前人的喜悦感染，苏柚也跟着笑了起来。
不会错的，那人一定是春媱。
时光变迁，人的眉眼可能会变，但有些骨子里的东西却很难改变。
苏柚的直觉告诉她，那人一定是春媱。
这么多年过去了，春媱也褪去了当初的青涩，容貌也发生了些许变化，但苏柚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没想到事到如今她竟然还能见到春媱，这对苏柚而言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愿。
苏柚很想问问这些年来春媱到底去了哪里，过着怎样的生活，现在还好吗？
苏柚想要问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但此时的她却没有任何立场去过问。
她早已不是叶青栀。
身为云曦的她和春媱之间没有任何关系，自然也无法贸然过问他人的过往。
竖日，苏柚早早来到媱娘所说的地方。
东街胡同口的尽头，有一栋小小的屋院。
院中有一株很大的杏树，正逢杏花开放的季节，地面洒落着一地杏花。
苏柚敲了敲门，院内应了一声。
一身着青色布衣的女子将门打开，冲着苏柚淡淡一笑。
“夫人来了，请进。”
苏柚仰头，看着院中这株杏树，眼角微微湿润。
“杏花……开得真美啊。”
媱娘顺着苏柚的视线望去，眼神变得更加柔和，“是啊，确实很美。”
“这株杏树是？”
“是我当年离开京都时种下的，这么多年过去，它也长大了。”
“媱娘是京都人？”
意识到自己多言，媱娘收敛起外泄的情绪，笑道，“自小确实生长在京都，只是之后离开过一段时间。夫人先坐吧，我去为夫人倒碗茶水来。”
院中石桌上摆放着一筐帕子，有些已经绣完，有些只绣到一半，而在一旁还放在许多五颜六色的针线。
苏柚坐在石凳上，拿起一方帕子，仔细看着。
她辨别不出春媱的手艺，想当初春媱也为她绣过东西，但她却从未仔细观察过这些针脚。
媱娘拿着一个瓷白汤碗，里面装着微褐色的茶水。
“抱歉，家里并未有茶壶一类的东西，只有些陈旧茶叶和瓷碗，怠慢了。”
“无妨。”苏柚笑着接过，并不介意。
她指了指桌上的帕子，问道，“平日你就靠绣帕子来贴补生活吗？”
“对，帕子物小，价格也不贵，与其他的相比销路也更好一些。”
“像夫人这样直接找我做衣裳的很少，富贵人家一般都是去绣坊那儿做，而一般人家也不会要太精细的衣裳，刺绣在这一道上对于他们而言则可有可无，所以还是帕子好卖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