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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明亮为此咬牙切齿,无数次在心里骂过那些吹牛上天的水军头子都是废物,此时此刻,突然就想当面去骂江宁几句。

他特别想问上江宁一句:事情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为什么你到现在为止还能这么淡定,还能这么开开心心站上相声大赛的舞台,去拼你的冠军奖杯?难道在你的心里,戚尧远没有你那锦绣无边的前程来得重要?

戚尧接到石明亮电话的时候,时针已经走过了夜里十一点,正向着十二点的位置进发。

这么晚了,她本不想去接的,况且对面还是石明亮,即便江宁不在身边,她心里也装着满满的顾虑,生怕对方再出什么幺蛾子,更怕对方突然间提起之前和她的那个有些可笑的约定。

如今的戚尧,害怕因为任何的原因而和江宁分开的心思,强烈到了极点。

然而接连几次的挂断和再拨入,戚尧终究是没什么办法,带着犹豫的接了起来。

可接起电话,只有沉默,戚尧是,电话那一端也是。

好一会儿,石明亮压抑着的声音幽幽传来:“戚尧,对不起,我知道这次的事情了,可我没能做成什么,背后的那些人,势力比我想象中大......”

戚尧微怔一下,半晌反应过来,石明亮在说的,应该就是这一次的“妖风”事件。

这是她苦中作乐,和潘雅欣一起给这次事情起的名字,当时的她们彼此安慰着又说又笑,相信这次也和从前的每一次没有任何分别,身在其中的她们和坤伶新社依然能够全身而退。

“明亮......”戚尧沉吟良久,轻声唤他一声。

石明亮愣了愣,声音随即哽住。

“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但可想而知,你不会害我,就像从前一样。但是明亮,我还是想告诉你,我很感谢你愿意出手帮我,可这终究是我的事情,是坤伶社的事情,解决这件事的人,也该是我们。谢谢你,真的,但是,真的不用了......”

石明亮再次沉默,过了一会儿,轻声回了声“好”,转头挂断了电话。

戚尧放下手机,看着屏幕一点一点暗下去,某一时刻牵起嘴角,轻出一口气,起身回屋去睡觉。

这不是戚尧和石明亮的结局,归根结底,这是她和再也回不去的那段从前的结局,也是她最终的选择——

她选择了江宁,她不后悔,未来,也绝不会后悔!

这一场网上的邪风巨浪,发展的重度和力道远比所有人想象中更加严重又激烈,接下来的几天,坤伶新社的门前再一次出现了人潮拥挤讨要说法的情况。

像是已经有了经验,还没等到警察们赶到,人群便自行散去,虽说并没有真的拦截到剧场里的表演场次,可就这前前后后的几次骚扰,已然让来往的路人和住在附近的人们困在了迷雾之中。

坤伶新社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面具美人”到底招惹到了什么人,又或是真的像传言一样本就不堪?人们看不清,摸不透。

正是因着这份看不清和摸不透,时间一天天过去,到坤伶新社买票观看演出的观众们,肉眼可见的越来越少。

毕竟,从他们的角度出发,谁都不愿意花着稀里糊涂的钱,去看一个很有可能真是别人口中渣滓的女人在台上惺惺作态。

事态发展的严重程度已经日渐显现出来,以至于到了最后,还能坚持买票去见“面具美人”一面,顺带着看看其他演员表演的,就只剩下了“面具美人”的那些老城籍贯的忠实小粉丝们,至于那些身在外地的粉丝们,能够没几天抽空过来看一次戚尧,已然实属不易。

又逢登台,戚尧身着蟒袍官帽在顶,当她如往常一般做好了充足准备过后站到舞台中央时,抬眼看见的,却是舞台下零星落座的观众。

一双手就足够数得过来,无声无息之间,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最初那时,坤伶社艰难如初,所有的努力仿佛在一夕之间被打落消散。

乐队的乐手们各自忧愁着,满面漂浮的都是擦也擦不掉的愁云,戚尧黛眉轻蹙,和他们隔空对视。

看过了,再和台下那几位常来常往的粉丝们一一望过,戚尧分明能够看到,在他们的眼中,有泪光在闪动,可除此之外,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抹去的信任和期盼。

心跳在某一时刻乱了频率,戚尧长叹过一声,抵消掉鼻头眼角的一切酸涩,拿腔作势,念白道这场表演的第一句。

“边外狼烟靖,共享太平春......”

“未曾拆书泪先淋,书上相逢父子情。平王思念临潼会,加封犒赏有功臣......”

“既是爹娘书信,为何有‘逃走’二字?只恐此事有诈......”

“兄长说话欠思论,休把今人比古人......伯邑考焚身命里生成,既是平王加官赠,就该有圣旨到樊城......”

《战樊城》,并非戚尧常日常唱的选段,台下的几位观众很少听到。

虽说不了解整段戏段的背景,更不能一时记下所有的唱词,然而时至当下,他们就这么坐着,仰望着舞台上那个曾带给他们无限惊喜和欢乐的那个姑娘,却是在同一时间觉得,他们似乎听懂了戚尧声音中的不甘和那些被压抑的情感。

原来,她并不是没有脾气的;

原来,她并不是坚强到不会有悲伤;

原来,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她也会像平凡的他们一样,无助、失望、痛苦、不甘......

然而即便是这样,他们却又再清楚不过,他们的“面具美人”,绝不会就这么被压垮下去,绝不会就这么被彻底击败被掩埋,她曾经费劲了力气才从尘埃中绽放出光芒,又怎么会因那些毫无来由的诋毁就彻底蒙尘?

不会的!绝对不会!

台下所有的观众,在某一时刻,只觉得喉咙处同时一滞又一酸,他们想哭,却拼命忍着不去流泪,只因为他们的偶像是台上那个坚强了不起的姑娘!

即便生为女身,她仍然是他们的英雄,她是他们的“面具美人”,她绝不会就这么轻易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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