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墙攀爬不仅需要身体的灵敏度,还要力量,以我目前手脚虚软的状态,是没法实施的。强行攀爬的话,估计只能是爬到上面摔下来。而声音的传递是相互的,既然声源能从上面传下来,就也能从下面传上去,所以我并没鲁莽,席地而坐静候,等待体力恢复。
上头传下来的声音始终是模糊的,像是在极远,又像是说话声音压得很低,我无法辨清到底里面有没有陆续在。等积聚到一定体力时,我站起身深吸了一口气,双手贴墙开始缓慢向上攀爬,每一下移动都尽量放到最轻,约爬上去有五米左右,就触及了顶端,而语声也似乎近了些。
我右手用力抠进石缝,左手在四周摸索,居然发觉顶上都是封闭的,可明明有声音传进来,难道说上层与这层隔得很薄?就在我心生狐疑时,突然手指摸到了一处孔洞,插入进去,发觉是空的。心念微动,手掌向上用力去顶,果然是松动的!
原来在我头顶正上方的位置,被一块石头盖住了,我这一托顶,使得那块石头稍稍移动了些位置,然后那本听着有些远的声音一下就透进来了。
“呵,你们把我这样绑着也叫尊重吗?”
心头一震,是陆续!我用手指抠住松动了的缺口,将脚蹬在墙面上,试图凑近一些去看那缝口。但似乎那一面也是暗的,并没有光亮,这时另一道声音传来了:“年轻人不要太气盛,绑着你是为你好,今天这事既然我参与进来了,就不想有节外生枝。”
这个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十分苍老,但不是那种有气无力的。会是何教授吗?他应该与陆父和韩建成是同一辈人,不至于会这么老吧。陆续似冷哼了声,换了种寒凉的语气道:“梁哥,真没想过会有一天你会对兄弟下绊子,我当真是瞎了眼呢。”
心中一顿,梁哥果然在!但没听他开口回话,就在这时,突然另一侧传来异动,那声音离得我极尽,反应迅速地收回插在缝口里的手指,那被顶起的石块回到原位,然后闪身贴回墙面。
极清楚地听到头顶传来悉悉索索声,起初我辨不清那是什么,当上头似传来语声模糊的询问时,就听到顶上有人答复了:“诶,老梁,暗号不对啊,你该说天王盖地虎,然后我回宝塔镇妖和才是,哪有一下就喊我名字来着?”
好吧,听了这些也不用猜了,再肯定不过,是疯子。
我大致明白目前所处的是什么情形了。在我头顶上方的位置,正是之前我与陆续在爬的那个钟乳石通道,通道的尽头应该就是梁哥与其他人在等着,那么我所处的地方,是在通道下方的大石内?
侧耳听了一会,疯子后面还有个人跟着,两人先后经过我头顶上方,后面那人并没说话,却在那可顶起的石块位置处顿了顿,我屏住呼吸,心跳加速,脑中翻转无数可能,假若对方发现洞口搬开石头的话,我要如何在最短时间内将人制住?可即便制住了,疯子在离他不远处,能不发现吗?就算他神经粗没发现,到了梁哥那处一问少了个人,自然就会下来寻找,到时仍有极大几率暴露。
这些念头都在霎那间转过,直到那人并未有所动而向前爬行时,我才暗暗松了口气。暗自安慰:是自己杞人忧天了,对方可能就是停下来休息一下。
但是有一点很奇怪,这个人在爬行中拖动的幅度似乎要比疯子大,但是发出的声音却极轻。也就是说按理这个人要比疯子身形更为高大才是,然后人的身高与体重是成正比的,相对重力就大,正常情况下爬行会更沉重才是。
这只是一念之间闪过的疑惑,并没去多想,目前有更重要的事。在确定两人之后再无第三人后,我再次把那块大石往上托起并插入手指。那老人的声音又透了进来:“那女的呢?”
疯子答:“不知道。”老人恼怒:“什么叫不知道?”疯子阴阳怪调地回:“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了。”这时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正是梁哥:“疯子别闹,找没找到许玖?”
“没找着,我在底下里里外外找了,鬼影子都没见。老梁,小九真的是鬼魂来索小六的命吗?”
陆续沉怒:“梁哥,你就是这么诳疯子的?”
回答的却不是梁哥,而是疯子:“唉,小六啊,老哥虽然对不住你,但是为你好啊。小九这丫头,我其实也挺喜欢的,可是她的命不好被蛇给吃了,毕竟人鬼殊途,你不能跟个鬼老纠缠在一起。看你这一副气虚的样子,估计已经被她吸走了不少精气吧。”
“滚!”陆续又暴吼了,但听着似乎确实有些气虚,中气没以往足。
梁哥接过了腔去:“阿续,你也别恼,既然她跑掉了也就算了,到底是孤魂野鬼,哪里还可能真对你有情义。你让她守在底下,可有老实?所以说你这人有时候就是太耿直。这地方很是邪门,进来的路已经都找不到了,假如还这样心浮气躁下去,那我们所有人都将会被困在这里。”
偷听了这许多,我终于有些理明白了。之前的一些分析都要被推翻,昏沉之中拖动我的真就是陆续,他定是发觉空气中有异样时拼力拖我想要逃离,可那气体能瞬间使我昏沉,可见药力极大。他意识到自己也要昏厥过去时,就想护住我把我给隐藏起来。
可是有一点说不通,在那危急时刻,陆续除非是刚好发现有这处空间,否则哪里有时间将我藏进来?这个几率未免太小了些。但不是这样,又会是什么情况呢?
可以确定的是,陆续在被他们审问时,说我是在底层守着,于是梁哥让疯子与另外一个人去找我。依这来看,又好像确实就是陆续在千钧一发之际,把我从梁哥等人的眼皮子底下藏了起来。
不管怎样,我不能在这处坐以待毙,得想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去。令我疑惑的是,韩冬灵与于秋远两夫妻呢?现在陆续明显是被困了,以韩冬灵对他的感情,岂会在旁一声不吭?
至于疯子倒戈这一事,我就无力吐槽了。他居然真信了梁哥的话,以为我是鬼魂附体来找陆续,本还因为年少时的无意言辞导致他终日疯疯癫癫寻找天书,探求慧根而惭愧,现在也可省了这份心。只能说,此人无药可救。
长时间靠手部力量掰住上檐,已经是酸涩之极,正要收回手贴回墙面缓一口气,突然又传来老人语声:“好了,我们在这处已经消耗时间过长,何教授,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呵,阎老别急,这位置已经是当年我们发现那件珍品的入口处了,下去之后还有一段繁复的路的,先让老韩的闺女和女婿探一探再说。”
这个说话的人是中年人,显然他才是于秋远口中的何教授,而之前说话的被称为阎老,不知道他又是谁呢?只听何教授又道:“之前老韩女婿也说了,与老韩最后搭上联系是在一月以前,前面那么长时间老韩只出过一次山,一直都在这里头钻着,据我估计是与这洞层十几年间发生了相位转移有关,并且明显这里面的湿度与雾气更浓了。若非老韩有做下特殊记号,我们也很难在短短几天里找到这处,所以咱们不妨再多等片刻,待他们回来后再作定夺。”
他说话恭谦,对那阎老似乎很是客气,甚至还带了点惧意。
但明显阎老等不及了:“多等片刻?他们去了差不多有半天左右了,这边事情都处理了好一会,你能确保那对夫妻不干下贪心不足蛇吞象的事?何教授,我不是信不过你,而是信不过你那老伙计,他在这里摸滚了半年之多,谁知道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大件,然后乐不思蜀或者忙着转移呢。”
何教授似无言以对,反倒是梁哥开了口:“阎老,既然大家同行到了这里,不觉得最起码的信任该给与对方吗?再说了,冬冬他们下去,你不是也安排了人随行?”
“年轻人口气别这么冲,如果你们想继续等在这就等吧,当我老阎跟你们一同来了,就真非指望你们不可?大力,我们走,把那小子也一并带上!”
“不行!”跳出来说话的人是疯子,“凭啥要把小六交给你啊?”
心头一震,听这情形是两方人一言不合要散伙,可那阎老却指派了人要把陆续给带上。幸而何教授出来打了圆场:“阎老别生气,年轻人说话都是这样,既然你坚持要下,那就大家一起吧,人多也好照应。”阎老冷哼了声,却是没再出言不善。
之后没人再说话,就连陆续也一直都沉默,不知道是后来又晕过去了,还是抱着事已如此静观其变的念想。他们一直说下去,不知道外面是个什么情景,“下去”又是下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