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我一番长诉,陆续反倒沉默了下来,他双眉紧蹙在一起沉思。
我心知肚明他在想什么,也不去多言,等过得片刻他抬眸看过来问:“那么那具与你年龄相仿的女尸骨是......阿蛮设的计?”
显然是如此,否则没法解释为何那个豁口里会多出一具女性尸骨来。阿蛮在发觉有人大批入侵森林之际,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先弄来一具与我相似的女尸,让巨型母蛇吞噬,然后又将母蛇杀死,造成了我亦死亡的假象。然后他才躲藏起来,也许在那时,他就在某处看着豁口里的一幕,也看着我躲在一旁静静凝望,最后转身离开。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案件后来是不是不了了之了?”
“你怎么知道?此案最后因重要关键人物都已死亡,追查不出上级而搁置。除了那个白大褂李博士被逮到,其余的人都逃了,而李博士口中得到的证供也都是指老铁等人。至于老铁那些人的死,因无凭无据,最后归结为意外坍塌事故与蛇群异变。”
这个结果早在意料之中,毕竟土著人为幕后主导者也只是猜测,从头至尾他们都是受害人的身份。至于阿蛮这个执行者,显然是没有抓获的。问及陆续,果然如此,说只抓到了几个低智力的狼孩,目前收押中,但最终应该也是送去相关部门训导。
陆续说:“森林之大,足可供阿蛮躲藏,即使是派再多的人搜山,估计都难找到他。谁知道哪处山窝里有他的另外巢穴呢,都说狡兔三窟,我估计他有几十个窟。实在是可恨,最后还摆了我一道,害的我......”他顿然收了口,懊恼地别转头向另一侧。
该交代的都已交代完了,一时间两人无言,车内静默下来。其实还有问题没问出口,比如他没问我为什么要不留任何口讯独自一人离开?比如我没问他为什么在看到那照片后,不顾一切地在昆仑山口徘徊,甚至打算进玉珠峰内找我?
有些话是不能挑得太明了讲的,就像他提及那天我们动身时坐得面包车,似有所感熟悉的目光在车内,却没提及当时他的身旁还站了女友冬冬。
清了清嗓子主动打破僵局:“既然已经解释清楚了,你也不必再觉得内疚了,没跟你告别是我的不是,也谢谢你关心,在这昆仑山口找我。你的女朋友应该还在格尔木等你吧,早些回去吧,免得她又误会生气了。我走了,保重。”
话刚说完,还没转身去推车门,陆续就怒拽了我的胳膊往他身前带,一脸蛮横地吼:“你又想走?门都没有!”我一时也没防备他突然来这么一下,整个人被他拖拽了过去,一头撞进他怀中,挣扎着想起来时,他另一手控住我腰死死按住,几度翻转都徒劳,不由恼了起来:“陆续,你发什么疯呢?拿开你的手,这样很难看,被你女友知道了像话吗?”
总算最后那句话起了效,搂在腰间的手松了开来,我及时撤离,但下一瞬只听“喀嚓”一声,一只手铐给铐在了我的手腕上,手铐的另一半则被他拽在手中,我怒喝出声:“你干什么?”但他犹如没听到一般,将另半边给铐在了自己手上,然后当着我的面将钥匙塞进了内衬口袋。
这才一脸得意之色地说:“现在倒要看你怎么逃!”
真不知道这个男人的脑袋是怎么长的,很想拿个锥子撬开来看看,气极了问:“说吧,你到底要怎么着?”我该解释的解释了,也为那不告而别道歉了,甚至还体贴的为他女友着想了下,总结来总结去也没欠着他什么,现在把我扣着不放是个什么理啊?
脑中突然闪过什么,瞬间了然而悟,眯起眼带着讥嘲地道:“陆续,你是想把我抓回去交给梁哥领功吧,倒是我愚钝了,还以为你真关心我来着,原来如此。”
“放屁!”陆续破口大骂外加暴跳如雷,但他忘记车厢低矮,“咚”的一声头撞在了顶上,边捂着头边手指指到我鼻梁处,“小九,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人?我......我是脑子烧坏了要来找你。”
见他气到开始语无伦次,我轻问了句:“那你干嘛铐着我不让我走?”
“不为什么,我就喜欢!自从黑竹沟回来,整个人都跟生了场大病似得,念得想得都是那些事,好不容易找到了人,不是死的,是活生生的,你说我能这么容易就让你走吗?这手铐你以为是从梁哥那拿的?屁!是我从玩具店买来的仿真道具,在看到照片中的你时我就想这么做了,见到你一定先把你给铐起来,然后好好揍一顿再说话,带你这么玩法的吗?两句话一说,就想拍拍屁股走人了。”
“那你为啥不揍我?”
陆续横眉怒目而瞪:“我是男人,能真打女人吗?”
嘴角牵了牵,一时没忍住,到底还是笑了出来,陆续的脸色更黑了,一字一句从齿缝中迸出话来:“我哪句话好笑了?”
其实他真没说好笑的话,但我就是忍不住笑起来。对人心的防备成为了我的本能,哪怕对眼前这人有着别样的情怀,但还不到全然信任的地步。所以当他的行为没法解释通时,自然就想到了另一层上去,我可以算是那件案子的关键人物,也是最好的证人,把我交给梁哥,用处很多。
只是我忽略了一点,陆续这人是不按牌理出牌的,他没那般忠于梁哥那上级,也没我想得那么龌蹉,他就是认真起来跟孩子一样蛮不讲理地认死扣。看他气急败坏口出脏话时,疑虑就消去了,以这情形,他还真就是单纯地不准我离开。
低眸扫了眼手腕上的金属铐,玩具店买的?还能比他更幼稚一些吗?提了提手,问:“这样你怎么开车?”我倒是无碍,坐在副驾驶座位,左手不方便至多不动而已,他右手要换挡握方向盘什么的,铐在一起能行动方便?
却听他没好气地回:“谁跟你说要开车了?天黑之后雪山脚下不宜行车懂不懂?”
“那......”我扬手比划了下,带动了他的右手跟着一起移动,“你意思是要夜宿在此?”
“你有意见?”他凶巴巴地怒问。我连忙摇头,“没意见。”这人现在的脾气跟炮筒子似得,一点就燃,还是少惹为妙。可我这方熄兵不代表他那边同意,只见他车门一开,寒风灌进车内,一股凉意从头蹿到脚,没等我开口,他人就跨出车外,连带着将我半拖过到他座椅里。腰上一紧,整个人被他提抱了过去,待我狼狈地两脚站在地上后抬头质问:“你干什么啊?”
他给我不咸不淡地回:“肚子饿了,拿点吃的。”我这火也蹭蹭上来了,“你饿了自己去拿就行了,把我拉扯出来干什么?”还是以拖的方式!
陆续甩也没甩我,径自向车后走,那两手铐在一块,我就是想不动也没辙。被动地拉到了车后箱处,他还偏偏就用右手去提车盖,用余光去轻瞥他脸色,疑似嘴角带了似笑非笑,就知道他是故意的。
车后盖一打开,我就怔了下,里面竟然塞得满满的,除去食物与饮水外,还有一整套的登山装置与露营帐篷等,他这是打算真的要进雪山来着?不对,那些装置上有雪迹,他是已经进山过了。
“看什么看?我那是常备装置,别想成是为了找你而特别准备的。”他伸手从食物堆里胡乱翻找出一袋子,然后关上了车厢。脸色阴沉地拎着袋子扯了我往前走,到了后车位时拉开了车门,先把食物袋子扔进去,然后推了我一下,口气不善地说:“进去。”
我不想与他多计较,就低头钻进了车内,陆续随后坐了进来。经过刚才一番折腾,原本暖融的车内也变得凉意涔涔,但幸而车子一直发动在那,开了空调在吹,很快温度就上来了。
他越过我身前拽过那袋子,在里头翻了翻,拿出一个方盒来。等他打开时,微有些意外,竟然是个小型蛋糕,只见他在袋中又翻找了下,拿出了几根蜡烛,就在那一支一支地插起来。
等见他拿了打火机在点时,再是忍不住开口询问:“你今天过生日?”
陆续眼皮抬了抬,朝我飘了一眼,然后道:“我是六月一号过生,你发了两年的短信给我,都还不知道?”一时被噎住,都忘记与他还有这茬牵连,只是我每月底给他发短信也都是遵照协议来办,哪里知道他哪天生日呢?
等蜡烛全点燃后,他突然凝目看过来,眸光在昏黄的烛光下显得尤为黑亮,“许玖,19**年12月28号出生,你不会连自己的生日都忘记了吧?”
我的生日?脑子一下懵了,陆续点蜡烛弄蛋糕居然是为我庆生,他报的是我身份证上的出生年月,可那根本就是聿哥办证件时胡乱填的,这么多年来也从没有人为我过生日过,因为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在哪一天出生的。心底的震撼,陆续并没察觉,他将蛋糕往我腿上一放,“没25根蜡烛,象征性插了*支,你别指望我酸了吧唧地唱什么生日歌,赶紧许许愿把蜡烛吹了,肚子饿得荒呢。”
很有些不知所措,茫然地去看他,“我该许什么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