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多去窥看他,打算阖上眼皮再眯一会,否则明天会没精神。可还没闭眼,就听到暗沉的声音在问:“又在想她了?”是梁哥,原来他也没睡。
陆续否认:“没有,就是有点闷得慌,抽几口烟就歇了。”
梁哥低笑了声,听不出是否带了讽刺,却是问道:“还有烟吗?给我来支。”我转过视线,见陆续直接就把手中点燃的烟递了过去,梁哥也不介意,接过就放嘴边抽起来,陆续笑问:“你不是老嫌我这烟太淡嘛,今儿怎么抽了?”
“没烟抽时也只能应付着了。”
陆续嗤笑了声,没再开口。梁哥在深吸了两口后,难得听他用正经且感慨的声音说:“当初就劝过你,像冬冬那种家世与你不适合,你不听,一门子扎爱情里头,爱得死去活来的,结果最后还是为那原则问题闹到这地步。觉得值吗?”
“有什么值不值的,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跟冬冬在一起那会,确实挺开心的。即使后来因为她爸不喜欢我,觉得我就是个混子而争吵不休,也抹杀不了那段岁月。梁哥,我是真想和她结婚来着,甚至都下了决心要......”
“决心要什么?”梁哥截断他的话,“停了你现在手头的活,听她的去她父亲安排的机关单位上班?觉得你合适吗?不是我说你,你就不是这块料,一天两天可能不觉得,时间久了,你会觉得枯燥乏味,这种生活还不如她父亲的老本行呢。”
“可是冬冬想我那样,她觉得我安稳工作,不在外头跑,才能让她有安全感。”说到此处,陆续叹了口气才无限感慨地说:“有时候生活就是这样吧,得到一些,总要失去一些。”
因他这句话,我不由也陷入了沉思,得到与失去这两样无形的东西,看似平等,其实从来都不平等,有人得到的多失去的少,有人却从未得到,反而失去很多。
我属于哪一种?默默地询问自己,嘴里不由泛出了苦味。
那边低蔼的声音再次传来,拉回我偏离的思绪,仔细听了听,话题还是围绕在陆续那女朋友冬冬身上。梁哥问陆续:“这次事情完了后,你还找她么?”
“找啊,怎么能不找?不管她是否是因为与我赌气跑离的,我对她都是有责任的,哪怕将来不在一起了。现在我唯一庆幸的是,她没来这黑竹沟,否则她如果真出了事的话,肠子要悔青了,当初就不该与她闹到那般的,闹了之后也不该一气之下走了近一月。”
心有波动,他们这话的意思是已经能确定那叫冬冬的女孩不在黑竹沟里了?之前陆续也只是猜测推断,怎么现在就能肯定了呢?正疑惑间,陆续下一句问话就给出了答案:“对了,说起这事,梁哥你得给我个准信,是不是真的外头给了你确切讯息说冬冬与家里有过联系了?这事你可不能诳我,关系重大。”
梁哥轻哼了声,“你当我吃饱没事干,拿这种事来诳你?私底下告诉你,也是为了给你一颗定心丸吃,免得你整日跟得了相思病似的拿着人家照片穷看。”
“没你说得那么严重,就是觉得身边只剩那么一张照片了,被阿蛮毁了有些不舍。”陆续干巴巴地强辩着,这理由连我听得都觉得蹩脚,这人有时候单细胞起来,还挺让人无语的。
而梁哥关注的点显然与我不一样,他语音中带了讥讽:“阿蛮?你倒是真受那丫头影响了,连她给怪人起的名字也听进耳里了,陆续,别说你对她真有意思。”
心骤然而紧,我下意识地眯起眼去看墙角的陆续,看不清他神色,却听他一声轻笑,等了片刻也没下文。我不太明白男人的那种笑是何意,就是看着心里刺刺的。倒是梁哥又开口了:“好了,你既然精神就守着吧,我眯一会,有动静立即喊。”
陆续轻嗯之后没再动,就那么干坐在那,另燃了根烟,没怎么吸,夹在指尖,空间陷入静默。男人似乎在想事的时候,犯愁的时候,以及,思念的时候,都喜欢抽烟。
从他的只言片语里,可以听出他很喜欢他那女友,也在后悔当初冲动之下的争吵。估计这趟出去了,就向他女友妥协了,去做那办公室的工作了吧。我脑中浮想了下他身穿西装,规规矩矩坐在办公桌后的样子,依然很帅,但就是觉得怪别扭的。
他这性格不适合那种地方的,我也不喜欢办公室生活,觉得束缚。
闭上眼时,已经毫无困意,莫名而觉心头空落,敛去杂念,思绪转到阿蛮那边。
已经有好几个小时了,他还没有回来。在他刚离开时还担心会不会引人过来拿我们,这么久过去,应该是不会了。也不晓得这趟召唤他出去为何事,是又有人被带进黑竹沟了,需要他去接应吗?
忽然心中一沉,莫不会是梁哥身后的那支队伍?
这个可能性等到第二天都清醒时,被陆续提了出来,他与我想到了一处。
梁哥听后脸色很沉鹜,带了狠意道:“我们真是低估了那怪人,他从我身上搜到追踪器后就在预谋安排了,难怪不把我们交上去,反而关在此处,这是想将所有人都一网打尽。”
会是这样吗?我有些迟疑,但阿蛮确实一直都没有回来。在庆幸他将背包拿回来,让我们可以不用挨饿的同时,又感觉他似意料到了后事,所以先作了安排。而这般作法,就更坐实了梁哥那个猜测。
到了第三天阿蛮还没回来时,别说是梁哥与陆续,就是我都呆不住了。梁哥决定铤而走险,对石板开枪看能否打穿它,这个决断中声音是关键。因为空间狭小,枪响声会被放大,尤其我们顶上还有用来传播声音的管道,在有限的物资下,我们只能尽可能地降低音量。
首先将防潮垫拿出来充足了气,还有两顶帐篷全都系在一起,分拉两头附在顶上,又将阿蛮堆积在角落里发了霉味的棉被也绑缚而上。然后梁哥拆了一个手电筒,将那筒管套在了手枪上,增长射击长度,又在枪上绕了一层又一层的衣服,最后搭了条阿蛮的棉被直接连带梁哥的手都包里面。
办法是土了点,但出来的效果却不错,当梁哥轻数一二三后扣动扳机,一声沉闷的“砰”响传出,比预料中的还要小声,就是那震力很是惊人,感觉脚下都晃动了好一会,也有碎石溅落。
梁哥移开手臂,石板上赫然出现一个孔口。
“小九,提着灯。”陆续将手中的油灯递给了我,然后径直走上前,透过那孔口朝外看了看,然后从包里找出登山钩,把钩子给插进了那孔口内。先试着向上提了提,纹丝未动,梁哥收了手枪从旁帮他一起提,这次那石板有动了。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喊“一、二、三,上!”在连续几次发力后,石板开始以缓慢速度上升,等到差不多露出有二十公分高时,陆续抵住气喊:“小九,快钻出去。”
我下意识地就听令伏低身子从他俩中间向外钻,到半个身子出去时才反应过来,“那你们呢?”
却听头顶传来梁哥的怒吼:“出去!”随着他气息外泄,那原本提高到二十公分左右的石板竟是向下沉落了些,吓得我立即缩走另半边身体,从洞口边缘滚到了通道里。
一声闷响,石板已经沉落到底,额头不由冒出了冷汗。从石板的厚度判断十分沉重,刚才万一被压住的话估计当场就得没气。可合陆续与梁哥两人之力,也至多能提上到刚才位置,他们要怎么出来?
我目前所处的通道,离洞口有一米五左右,子弹打穿的孔口差不多与我身高齐平了,最主要的是阿蛮这洞穴好似这条通道的最深处,石板与洞口之下的石壁齐平,四周也没有落足点可供爬高,我完全没办法帮里面一起提那石板。不由询问出声:“你们能听到我说话吗?”
“能。”回应我的自然是陆续。
我问:“现在要怎么办?你们得再出来个人,孔口太高,我没法帮你们一起提石板啊,或者把包丢出来也行,让我可垫脚。”
里头沉默了片刻,才听陆续似在苦笑着说:“小九,你真是高估我们了,几百斤重的石板谁能一个人抬起啊,刚让你钻出去就用了浑身力气,现在手臂酸得都抬不起来了。一个人出去总比三个人留这里等死强,你走吧,假如遇上支援队伍就告知一下我们在这洞穴里,假如没遇上,就......出山吧。”
我蹙起眉,不快地说:“陆续你脖子上那颗球是不是被石门给夹了?”
陆续怪叫:“什么叫脖子上的球?这是人的脑袋,能拿球来比喻嘛。小九,你能说点好话不?”我翻翻白眼,懒得跟他抬杠,“赶紧想办法,别在那扯有的没的。”
一声闷笑从石门背后传来,紧随着听到陆续在说话,但不是对我,“怎么样,梁哥?我就跟你打赌说她不是那种人了吧。”
打赌?蓦然意识到刚才陆续是在试我,心底怒气暴蹿,死死瞪着眼前那块石板,恨不得灼穿了将那陆续刺几个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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