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
看着她穿着华丽衣装,涂脂抹粉,明显是装扮过的样子。
陆飖歌跪坐在床榻前,抬头看过去的那一刻,心中一痛。
这个女人,还因为夫君的召唤而心生欢喜,高高兴兴地打扮的漂漂亮亮地来见夫君。
如果她知道……
陆飖歌不敢往下想,她做不到感同身受,却也能猜到皇后知道真相后的无力和绝望。
她们都是可怜的人,如果能一起扶持,走过以后的风风雨雨还好。
如果不能……
想起成公公的话,陆飖歌不寒而栗。
她只想护着侄子侄女长大,却不想成为他们的杀母仇人,她自问自己做不到这么心狠手辣。
“平顺?”
公孙婉莹迟疑地在远处站定,探头往这边望,“陛下睡了吗?”
是不是她打扮的太久了,所以陛下等得不耐了。
这时候,公孙婉莹有些后悔。
难道陛下召唤,她竟然因为要上什么妆,穿什么衣服,戴什么发簪磨蹭到现在。
“陛下睡了有一会了。”
陆飖歌缓缓起身,久跪的双腿一阵酥麻,让她一时僵立在当下。
皇后见平顺起身,却半天没过来,不由微微蹙眉。
难道,真的如谣传的那般,皇上和平顺……
陆飖歌一时不能动弹,只能冲着皇后招手:“娘娘,你过来吧,估计一会陛下就要醒了。”
以一个小太监的身份,她这样做确实有些不妥。
皇后狐疑地走近,低头看向床榻上面色惨白的皇上,所有的念头都抛到九霄云外。
上次见皇上还是新年,怎么皇上现在比前些日子还要消瘦苍白?
此刻的皇上,在她眼里,就好似气若游丝,一不小心就……就……
公孙婉莹不敢往下想,她凑近轻声唤了声:“陛下。”..??m
见皇上一动不动,公孙婉莹心中惊诧忍不住伸手,轻轻推了推皇上,“陛下,您醒醒,我是婉莹。”
陆鹤北缓缓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女人。
是他的皇后啊!
看着妆容精致的公孙婉莹,皇上好似看见了新婚时,揭开盖头的那一刻。
他的新娘子,竟然那么美丽,让他一时移不开眼。
“陛下。”
公孙婉莹蹲下身子,凑近问道,“可是有哪里不舒服,怎么这个点睡了?”
陆鹤北抬手落在公孙婉莹的鬓发旁,拨开发丝轻声道:“婉莹,你怎么有白发了?”
一句话,惹得公孙婉莹泪水涟涟。
怎么会有白发,这一年,她怀孕生女,还要接送各种的诛心煎熬,怎么能不生白发?
陆鹤北轻轻擦去公孙婉莹脸上的泪水,轻声道:“别哭,哭就不好看了。”
陆飖歌慢慢退后,将空间留给这一对夫妻。
里面传来两人絮絮叨叨说话的声音,陆飖歌走到窗前站定。
外面的天色略微有些发暗,不知道是心境原因,还是真的变了天。
陆飖歌感觉到了寒意!
已经二月,天气也会越来越暖和了,眼看就要是百花齐放万物复苏的日子,二哥的身子却越开越差了。
想到二哥刚才昏睡不醒的样子,陆飖歌就觉得心口堵得难受。
如果可以替代,她宁愿替二哥去陪爹娘大哥,好让二哥多陪陪自己的妻子还有儿女。
“公主。”
成公公轻手轻脚走了进来,压低声音道,“谢老大夫来了。”
陆飖歌目光落在窗外头也不回道:“让谢老大夫再等等。”
成公公的目光在龙塌处轻轻一扫,随即收回视线,慢慢退了出去。
里面,还能隐约听见帝后两人说话的声音。
陆飖歌有心想离开,却又怕皇上有事找她,只能依靠在窗边,静静等着。
窗外的光线越来越暗,没一会就呼呼地起风。
陆飖歌准备关窗的时候,就听见外面的小太监惊呼了一声:“又下雪了。”
声音很小,传到这边也只是影影绰绰。
陆飖歌停下关窗的手,探头出来看。
果然,天空中飘落着大朵大朵的雪花,风一吹,飘飘荡荡。
又下雪了,这一场雪不知道下的大不大,下到什么时候。
那些刚刚从雪灾中死里逃生的百姓,不知道面对又一场大雪,会不会心生绝望?
这段时间,朝廷议论最多的就是去年冬雪灾造成的影响。
各州府年初六就开始开仓放粮,各地的驻军也在年前帮着受灾的民众搭建临时的窝棚,大部分人都顺利渡过了这个寒冬。
原本一切都慢慢好起来,谁知道现在又下雪了。
陆飖歌望着窗外的落雪,只能深深地叹一口气,该做的她都做了,现在只能祈求老天爷放过那些穷苦的百姓,让他们能平安地等到春暖花开,有时间在地里种下一年的希望。
“飖歌。”
公孙婉莹走过来,诧异地看着靠窗而站的小太监,眼中吗,满是疑惑,“你是陆飖歌?”
陆飖歌收回目光,冲着公孙婉莹点了点头:“嗯,我是,嫂子。”
看来是二哥告诉了嫂子,她一直扮着小太监在这宫里没走。
只是不知道,二哥到底说了多少。
对于以后二哥要出事,让她做皇上的事情,不知道嫂子答应不答应。
“你……”
公孙婉莹喉头一哽,她上前一把抓住陆飖歌的手臂,半天才说出话来,“谢谢你,谢谢你飖歌,我一直不知道,我……我还……”
我还曾在心里抱怨过你,觉得你薄情寡义,太后皇上对你那么好,皇上病重,你回来看了一眼就走。
谁知道,这大半年,一直是你,是你守护着皇上,守护着我们娘三。
陆飖歌一只手扶住公孙婉莹,一只手拿着帕子给她擦泪:“嫂子,别哭,哥哥叫我们呢。”
听到皇上叫她们,公孙婉莹忙接了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也不管妆花没花,只顾拉着陆飖歌的手一起去看皇上。
陆鹤北许是和皇后说话累了,身体已经疲乏到了极致。
他昏昏沉沉地睡去,又努力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两个女人,嘴里喃喃。
陆飖歌蹲下才听清楚他的声音:“飖歌,我把你嫂子还有两个孩子托付给你,二哥对不起你。”
一滴泪,无声无息从陆鹤北的眼角滑落,落入身下的软枕之中。
窗外的雪,忽而停了,就连风,也放缓了脚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