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飏的身影刚刚消失在小路的尽头,身后又传来一阵脚步声。
回头。
是宋太妃在一群宫女太监的簇拥下,浩浩荡荡往这边走。
“长乐公主。”
“宋太妃。”
宋太妃的目光下移,落在陆飖歌的裙摆上,宽大的裙摆如繁花似锦。
再也不是当初布衣布鞋,一副乡下穷小子的打扮。
当年,那对站在依红楼门两侧的人早已经长大,那时候的巧儿只想跟着姑娘离开蒋家坝,离的远远的,再也不想回到这地方。
谁也没有想到,这两人有一天命运会出现这么大的偏差,一个成为高墙深宫里的太妃,孕育过这大商朝唯一的小公主。而另一个,却成为这大商朝最受皇上和太后宠爱的异姓公主。
陆飖歌客气地往路边让了让,问道:“宋太妃是来找媛媛的吗?”
“嗯。”
宋太妃点点头,挥手让身边的宫女和太监退到一旁,“长乐公主是陪小太子出来玩的吗?”
原本也只是宋太妃的一句客气话,没料到,陆飖歌回的是:“不是。”
“是我见媛媛在花园,特意带了行儿过来的。”
陆飖歌的目光落在不远处奔跑的两个孩童身上,眉眼中不自觉的染上了羡慕之色。
如果她现在就是行儿这么大,爹娘兄长们都在,那她必定也是如行儿这般快乐的吧!
宋太妃心底是不想和这位大商朝的异姓公主有什么交集的,可两人都在宫中,想避开是不可能的。
之前遇见过一两次,都是在太后宫里,有太后和其它太妃在,公主和她之间连话都没说过。
现在,在这花园,两人第一次面对,宋太妃的心里一时有些慌乱。
她往陈媛和陈鹿行玩耍的方向走了两步,小心地瞧了敲陆飖歌的脸色。
见她神情淡然,眉眼间还带着淡淡笑意,心里稍微地放了一放。
也许,长乐公主在这里并不是故意等她,而是真的陪小太子来找媛媛玩的。
宋太妃攥紧手中的帕子,似乎想将手中的帕子攥出水来一般。良久,宋太妃才松了手,低头道:“公主,该到媛媛练字的时辰了。”
陆飖歌皱眉望向宋太妃:“宋太妃可能忘记了一件事,安乐公主就算不会写字,不会女红,不会琴棋书画,她也还是安乐公主。这皇位上坐着的是她哥哥,以后是她的侄子,太妃怕什么?”
怕什么?
宋太妃咬紧下唇,良久没有出声。
当初她跟着月美人进宫的时候,也不曾这么怕过。
现在,在这个年轻的公主面前,她突然胸闷气短,惶恐不安起来。
她怕的,因为曾经有的好东西太少,现在就更怕失去。
陆飖歌目光从远处收回,落在面前年轻而容貌娇艳的宋太妃脸上。
宋太妃不过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容颜极盛,瑰丽无边,就像盛开到极致的花朵,有一种诱人的芬芳。
见宋太妃不答,陆飖歌又问:“宋太妃,本公主还有一事不明。当初月美人走的时候,宋太妃怎么没一起走呢?这后宫,除了媛媛,可还有其它值得宋太妃流连的东西吗?”
宋太妃手中的帕子陡然又收紧:“公主也知道我当初是被爹娘所卖,家中亲人早已经缘尽。媛媛是我亲生的骨肉,也是我唯一的念想。月美人不像我,她的孩子没留住,且她宫外还有牵挂。而我,只有媛媛了。”
陆飖歌柳眉微挑,脸上的笑意不散:“月美人宫外还有牵挂,为何宋太妃没有呢?难道,宋太妃的牵挂就在这宫中?”
宋太妃大惊:“长乐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飖歌并没有回答宋太妃的问题,而是看着从远处跑过来的两个孩子:“媛媛很羡慕行儿有爹,而她没有,前些日子媛媛和行儿恼了,就是因为媛媛想要行儿的父王也做她的父王,而行儿不愿意。今个,他们俩又和好了,太妃可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和好?”
宋太妃不可置信地猛抬头,她双唇哆嗦着想说些什么,却因喉头干涸,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为什么和好,因为媛媛也有自己的爹了?
宋太妃不敢往下想,她知道自己做的是欺天之罪,可到底是她没经住诱惑。
“公主……”
宋太妃哆嗦着唇,想往地下跪,却又知道她这个时候下跪,要是被有心之人看见,就真的说不清楚了。
陆飖歌微顿,再言:“宋太妃好好想想,这可是后宫。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宋太妃不怕死,难道连媛媛的生死都不在乎了吗?”
“公主……”宋太妃开口,想要强辩,又想跪求。
没等她的话说出口,两个孩子已经看她们跑了过来。
陈鹿行先跑来,先冲着宋太妃行了一礼:“太妃安。”
说完转身扑向陆飖歌:“大姑姑,蝴蝶。”
小太子的手里,分明捏得是一只蜻蜓。
因为捏得太紧,半边翅膀已经夭折,却还努力挣扎着想挣脱小太子的手指。
陆飖歌蹲下身子,教他:“蜻蜓,这是蜻蜓。”
陈鹿行怀疑地看着手里挣扎的小东西:“蜻蜓?”
紧跟在陈鹿行身后跑来的陈媛停下脚步,有些心虚地瞅了一眼宋太妃,抿唇拂了拂衣裙上沾上的草屑,极小声地叫了一声:“母妃。”
宋太妃心中慌乱,根本无心去注意女儿,
见宋太妃没有呵斥她,陈媛的胆子也大了些,挪到陈鹿行身边,小声道:“我就说是蜻蜓吧,你非要说是蝴蝶,这下不能再赖了吧。”
陈鹿行不知道是生气,还是输了气弱,撒手一扔,将好不容易抓到的蜻蜓随手一扔,抓住陆飖歌的手就往太极殿的方向拖。
“大姑姑走。”
他已经不想和小姑姑玩了,还有点烦人。
“母妃。”
陈媛意识到陈鹿行生气,心中又有些害怕,她小心地往宋太妃身边靠了靠。
母妃会不会又生气了呢?
“走吧。”
宋太妃并没有苛责陈媛,牵住小丫头略微有些脏的手,扭头往她住的宫殿而去。
今日陆飖歌说的话,她得好好地想一想。
当初,是陆飖歌鼓励她去求月美人,才有了今日的荣华富贵。
那么现在,陆飖歌说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是提醒还是警告,或者是又一条康庄大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