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病重,并没有住在自己的寝殿,而是被接到太后的宫里照顾。
名义上,是太后身子不适,皇上孝心可嘉,和皇后一起在太后宫里侍疾。
见陆飖歌进来,公孙婉莹猛地起身,几步走过来,一把抓住陆飖歌的手,嘴唇哆嗦了半天才叫出了一声:“妹妹。”
这个妹妹,得太后宠爱,得皇上喜爱,她这个嫂子也喜欢的紧。
就是表妹虽然被封为公主,在京城却并没有待多久,而是一直在外面很少回来。
京城,能认识长乐公主的,几乎没几个人。
“嫂子。”
陆飖歌一把挽住公孙婉莹的胳膊,轻声细语道,“你这身子都几个月了,可要当心些。”
太后坐在椅子上,看着姑嫂两相携走过来,脸上终于有了淡淡的笑意。
“飖歌,过来。”
太后冲着陆飖歌招了招手,“让你嫂子坐一会歇歇脚,听说你要进宫,你嫂子今日都不知道出去张望了几回。”
皇后因为有身子,虽说皇上病重,可她每日在皇上身边照顾的时间并不多。
一是她身子重,不适宜操劳。
二是怕她看皇上病重的样子,心里不舒服,动了胎气。
皇上后宫只有一后一妃,也只生了太子一人,现在,别说太后对皇后的肚子看得很重。就连朝中的大臣们同样也对皇后的肚子看得很重,一个龙子,实在是太少了些。
“嫂子坐。”陆飖歌扶着皇后一起在太后身边坐下,直接开口问道,“皇上到底怎么了?周飏说病重是什么意思?”
“皇上确实是病重。”太后目光在皇后脸色微微一扫,停了话,对皇后道,“你去看看行儿跟着师傅练功怎么样了,孩子还小,不要让他累着。”
皇后太后有话想私下和陆飖歌说,她只能由着桃红柳绿扶着她起身去看小太子。
等周围无人了,太后才按了按额头道:“让成方圆带你去看看你哥吧,你们兄妹俩好久不见,应该是有话说的。”
陆飖歌并不急着去见皇上,而是和太后说起谢老大夫:“姨母,这次我从南阳回来,特意请了谢老大夫来。”
“谢老大夫?”
太后出生南阳,对谢老大夫的大名还是有所耳闻的,闻言立刻双目一亮,“谢老大夫人呢,快请。”
谢老大夫跟着陆飖歌进宫,却不能像陆飖歌一般大摇大摆地就进皇后的椒房殿。
他被成方圆安排在椒房殿旁的偏殿等候,原本谢老大夫是应该在椒房殿外候着的。是陆飖歌说谢老大夫年事已高,腿脚多有不便,成方圆立刻吩咐人搬了凳子,叫了两个身强体壮的小太监抬着谢老大夫去偏殿歇歇脚。
对于这位长乐公主,成方圆就算有一百个心眼子,也得收起九十九个。
实在是,在整个宫里,就没有比她再受宠的人了。
就连皇太子,别看年龄小,却也要每日读功课学规矩练功夫。
谢老大夫一进椒房殿,刚刚跪下行礼,就听见外面有人进来通禀,贺郡王求见。
“贺郡王?”太后皱起眉头,“他怎么来了?”
“贺郡王说是好久没有和皇上下棋,心中惦念,所以来看看皇上。”
贺郡王!
陆飖歌在心里也跟着叹了口气,这人进宫做什么?
难道他知道她的身份,跟进宫来的?
不可能。
太后略做思索开口道:“让他回去,就说今日我身子不适,皇上和皇后在我身边侍疾,没空见他。”
现在她没有功夫也没心情和庆王府的人废话,凡是庆王府的人,太后一个都不想见。
原本在乡下,太后和庆王的关系就不算太好。
当初陈权出事,庆王恨不得去族里劝说族长把陈权全家逐出族,深怕自己家受到丁点牵连。
还好庆王妃算是个明白人,从中阻拦了一下,才没有闹得兄弟反目。
周围的邻居都觉得,陈权兄弟都不算是什么好东西,媳妇却都娶得不错。
太后和大嫂关系不错,对大伯哥为人却一直看不上。
好在陈权得了这天下,庆王做了个富贵王爷,也没有了当初的斤斤计较。
至于庆王家的儿孙,都是晚辈,太后自然不会和他们计较。
陆飖歌听太后说不想见贺郡王,自然多嘴说自己早上还遇见贺郡王。
她现在心里记挂着皇上,无暇顾及其它。
反而看向跪在地上的谢老大夫,柔声提醒太后道:“姨母,谢老大夫医术不错的。”
“谢老大夫快请起。”
太后这才注意到谢老大夫还跪着,忙示意成方圆扶起谢老大夫。
太后也不和谢老大夫多话,直截了当道,“还烦请谢老大夫帮我儿建业看一看可有大碍。”
谢老大夫虽被成方圆扶起,却还不忘将所有未完的礼节行完,才起身跟着往后面的寝殿去。
太后见陆飖歌坐卧不安的样子,眉头略微松了松:“飖歌也去看看。”
“哎。”
陆飖歌痛快地应了一声,起身就走。
从昨日傍晚接到消息,到现在,不过是半日一夜的功夫,陆飖歌却觉得心急如焚。
二哥到底如何,只有见了才知道。
进宫后,见太后和皇后的神情,她心里的不安才略略褪去。
也许是她脑补的厉害,二哥病的并没有周飏说的那么严重。
陆飖歌见到皇上的时候,他正安静地躺在寝殿,昏昏欲睡面白如纸。
整个寝殿除了太后皇后还有大太监成方圆,能够进皇上身的只有小桌子小凳子等几人。
成方圆上前,掀起幔帐,轻声叫了声皇上。
陆鹤北缓慢地扭头看向成方圆,沙哑着声音问道:“何事?”
“长乐公主回来了,还从南阳带了位老大夫来……”
“不见。”
陆鹤北扭过头去,声音越发嘶哑,“我很好,让他们出去吧。”
成方圆也不敢强求皇上,为难地看向陆飖歌:“公主,要不您先……”
“没事,我来和皇上说。”陆飖歌拨开成方圆,站到了床榻前,“哥,我掀帘子啦。”
成方圆假意踉跄了一下,让到了一旁。
面前的帘子一动不动,里面的皇上也没传出半点声音来。
“哥。”随着陆飖歌的叫声,帘子被她慢慢掀起一角。
光影转动,黄色的锦被下微微隆起,陆飖歌的目光落在陆鹤北廋得脱型的脸上,泪水一下冲出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