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陆三石越觉得不能让陆飖歌这丫头得逞。
族学是要办,可不能停这丫头的。
陆三石一咬牙道:“我的意思就是族学就是族学,不能因为想办大办强就坏了族学的规矩。既然是族学,当然是族里的孩子可以进去读书识字习武。我也不和你计较学文学武,既然是为了孩子们好,学文习武我都没有意见。但是你要一意孤行,将陆氏族学当作私塾书院那样,什么人想进都能进,那可不行。”
“不行吗?”
“不行。”
陆三石扶住手中的拐杖,觉得自己底气都足了许多,“不但不行,那族学的位置也不该在祠堂东边,西边那么大一块地方不够用吗?还要占着东边这一大片。知道的是族里要办族学,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陆飖歌想办私学呢。”
陆远平见陆三石越说越激动,吓得忙拦阻道、:“三叔,你怎么能这么说,飖歌也是为了族里好。”
“为族里好?”
陆三石怒气冲冲道:“为族里好就老老实实地掏钱帮忙,她一个女伢子当着我们满族的老少面指手画脚,这是踩着我们族里人的面子想干嘛?”
陆远平头皮发麻,忙去拖陆三石:“三叔。”
“不要叫我三叔。”
陆三石挥袖甩开陆远平的拉扯,“你陆远平这族长是怎么来的,你要心里有数,别以为你抱着淮平郡主的大腿,就能飞黄腾达,呸,做梦。只要我陆三石一日不死,就不会让一个女伢子骑在族里一群老少爷们头上作威作福。”
“说完了吗?”
陆飖歌接过晚照递过来的茶水,轻轻吹了吹,碧绿的茶尖在茶盏中如亭亭玉立的少女。
就在陆三石心中忐忑不安时,陆飖歌才慢悠悠地开口:“如果族老和族长都觉得这族学只能收族里的孩子,不想办大办强,我也不勉强各位。”
茶水还微微有些烫,喝进嘴里,顺着喉道下去的时候,陆飖歌只觉得浑身毛孔都舒服地张开了。
“这族学,也并不是非办不可。”
说着,陆飖歌放下茶盏,轻蔑一笑,“族长可以看看,当家圣上给陆家族学题的是什么字。”
陆远平捧着盒子,老早就想打开看看,可陆飖歌不说,他也不敢贸贸然打开,现在闻言,陆远平想打开的心思顿时没了。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盒子里的字,可能并不是他以为的“陆氏族学”四个字。
陆远平颤抖着手,掀开盒盖,拿出里面的一张折叠好的赤亭纸。
陆三石和其他几位族老,个个都探头看过来。
只见陆远平手中的纸上龙飞凤舞三个大字“蒙学馆”。
这?
陆远平看着手里的字惊呆了,不是陆家族学,也不是御赐族学,而只是他想也想不到的蒙学馆。
什么文状元武将军,和蒙学馆有什么关系?
谁也不会因为自己在陆家读过蒙学馆考上状元,当上将军,而觉得是陆家族学的功劳。
陆飖歌伸手:“既然族里怕麻烦,没能力,这御笔亲赐的匾额就还给我,还有我和沈大人捐给族里办蒙学馆的两千两银票也还来。这蒙学馆,就不用族里费心。”
陆远平茫然地看向陆飖歌,怎么就不用族里费心了?
还有这御笔亲题的字,为什么要收回,已经装进兜里的银票,难道还要掏出来
陆三石咬牙:“陆飖歌,你在戏耍我们吗?”
“我戏耍你们?”
陆飖歌一声冷笑,“这匾额是我三表哥题的字,两千两银票是我和大表哥掏的。这地,不管是祠堂东边还是祠堂西边,都是我家的地和族里可有半分关系?”
“怎么,我爹死了,族里分了我陆家上百亩的良田做了祭田还不满意,还要占我陆家庄的庄子,给你们子孙后代盖屋子?”
听陆飖歌这么一说,其中一位族老慌忙道:“没有上百亩,只有五十五亩。”l
老人满面风霜,脸上的褶子里都藏着岁月沧桑。
“当时,你家出事,我们离的远,等发现的时候赶过来的时候,陆家庄已经被官兵包围了。我们,我们也想帮着救火的,可那些官差说……说远山通匪,如果我们敢上前去帮忙,就治我们的罪。”
说到这里,老人再也说不下去,捂住脸蹲下身子呜呜哭了起来。
陆远山死后,他日日夜夜受良心煎熬,始终想不明白,远山那孩子那么好的人,怎么就通匪了呢?
可他家贫性子弱,虽然辈分长,可说话在族里并没有什么用处。
现在陆飖歌提到陆远山死,族里得了祭田,他不得不开口,这祭田是他亲手丈量的,刚刚好好五十五亩,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陆飖歌等老人哭声低了下来,才开口问道:“十九祖伯伯,您老说只有五十五亩祭田?”
老人抹了抹泪道:“是,是我亲手量的,一共五十五亩。当时有位官爷说,祸不及族里,看我们族里老弱太多,就分了些祭田给我们,让我们自己去丈量。大石就安排我和柱子去丈量的,不信你问柱子。”
叫柱子的是个很憨厚的小伙,被人从外面叫进来还一头雾水,听老人问起当初量祭田的事情,忙证明:“确实只有五十五亩,是十九祖伯伯亲手量的,我帮着扛的弓,我要量,十九祖伯伯还不放心,没让。”
陆三石怎么也没想到,陆飖歌会扯到族里当初从陆家分的祭田。
此刻,他只觉得浑身发凉,心里一个劲地念叨,完了完了,早知道就不为那四块宅基地去找陆飖歌的麻烦,和四块宅基地,不足三亩地比起来,当初大哥分给他们兄弟的田地可是一家十亩呢。
“可我陆家,总共有地千倾,别的地方不说,就东阳郡靠近族里的这一片就足足一百五十六亩地。当初官府以通匪名义收缴了我家的钱粮和田地,后来,先皇登基又将收缴的田地归还于我。这里可不包括当初分给族里做祭田的一百五十六亩。”
陆飖歌将手中的茶盏猛地往桌子上一磕,“那么请问,另外一百零一亩原本该成为祭田的良田去了哪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