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飖歌和陆小鲤到了码头,就直奔丁武的小摊子。
丁武一看见陆飖歌,就知道她来问的事情是什么。
主要这两日,镇上去乡下催缴皇粮的事情闹得实在是有些大,丁武就算不想知道也难。
“今个你不来找我,吃了晌午饭我也准备去找你。”想起这两日听见的,丁武都有些心有余悸。
“今个听说抓了好几个人,说是拒交皇粮的。你说,拒交皇粮,这得多大的罪名?那些差爷今个还在我这里歇脚,我听见他们说,要是不交轻则劳役,重则砍头。到时候先抓几个人典型,杀鸡儆猴,看还有人敢不敢不交。”
一席话听到陆小鲤心惊肉跳,慌得拽住丁武的衣袖就哭了起来:“小武哥,我爹……我爹他们被抓了。”
“什么?”丁武一把抓住陆飖歌的胳膊,“陆叔他们怎么被抓的,难道你们家也准备不交皇粮吗?”
“没有,我们家没说不交。”陆飖歌拽了陆小鲤一把,示意她放手,别扯着丁武的袖子哭。
等陆小鲤讪讪松了手,陆飖歌才继续说道。
“今个一大早,村正带着两个差爷也去我们庄子上了。说要交皇粮,马大叔他们都嚷嚷着我们粮交了。那差爷就说,我们的皇粮交给前朝了,这不算,现在是大商朝,要重新交。还说,如果拒交,就是拥护前朝和现在的大商朝作对。”
“真这么说?”丁武不可置信地打了个冷战,“这是不交不行啊。”
“对,后来差爷就在墙头贴了告示就走了。村正没走,村正说入冬了,要挖河堤,让大家吃了晌午饭去村正的庄子开会。我爹他们吃了饭就去了,谁知道,没一个时辰,村正又来说,我爹他们被抓了。”
丁武到底上过两年私塾,和小四一模一样的想法脱口而出“这是杀鸡儆猴啊。”
“小四,这粮必须得交。回去你就和婶子说,要是没粮,就交银子。你家银子不凑手,我回头和我爹娘说,借些给你家。现在人还在镇上关着没送走,不要到时候真被送到南阳大牢,那就麻烦了。”
不怪丁武害怕,交皇粮原本就是大事,现在又牵扯到拥护前朝和大商朝作对,这就更严重了。
丁武不知道陆家的家底,只知道他家和李掌柜走的近,李掌柜卖了地给陆家。
他家这大半年也陆陆续续分了陆家些银子,可要是买地那肯定是远远不够的。
现在陆家要交第二份皇粮,粮肯定是不够的,谁家也不会存这么多粮。没有粮,那只能交钱,这个他特意打探过,是可以的。
如果陆家没钱,那他肯定要说服爹娘借些给陆家渡过难关。
不说陆家给他家的卤味方子挣了多少银子,就两家这越走越近的关系,他家也不能看着不管。
陆飖歌点头:“嗯,我知道,小武哥你放心,我就是来问问打听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娘已经在家筹粮和银子了。要是到时候不凑手,我再来找丁大伯和丁大娘借一些。”
陆飖歌也没说家里有银子,就算她相信丁武的人品,可周围人她并不敢真的相信。
家里买地买房买骡子,回头还要买牛,这些在五墩村人眼里,那可都是不得了的大事。
虽然现在大家日子都比从前好上许多,可她家的日子,也实在太好了。
这次村正把小新庄人推出来,还不是因为他们是新来的,又买地又建房,惹了人眼。
人心不古,这是有人嫉妒她们家的日子过的太好。
这次又交二批皇粮,如果她家毫不犹豫就拿出粮或者银子交了,那真就被贼人打了眼了。
丁武不知道陆飖歌的想法,以为自己这次真能帮到陆家,心里还挺高。
陆小鲤对家里的家底更不清楚,听丁武说要借钱给她家,她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平日里她和丁武包括丁家接触不对,不算多了解。
这个时候,丁武能说借钱给他们家,这就不亚于恩人一般的存在了。
丁武被陆小鲤感激的目光看得有些面红耳赤,索性将摊子收了,准备和小四一起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丁武一边收拾摊子一边和陆小四说话:“我舅爷今年春回了乡下,不然找我舅爷肯定没问题。听说衙门里的差爷大部分都换了,我跟你们去看看,说不定能碰见一两个认识的。”
丁大娘的舅舅去年冬就借口身子不好,辞官带着一家老小回了乡下。
朝代更迭,他这样的小官运气好,不会出事,可假如运气不好,说不定连小命都不保。
丁舅爷索性辞官返乡,先把一家老小的性命给保住在说。
反正,丁舅爷在蒋家坝镇上有屋,在南阳县也有宅子有铺子,去乡下也有田地和青砖瓦屋。
世道好了,子孙一样出来做事考取功名,世道不好,就归隐乡田,也没什么不可。
丁武最佩服的就是他的舅爷。
红缨军打下京城,虽然蒋家坝这里基本上影响不大,可那些差爷多多少少还是换了一大批,能留下来的寥寥。
如果丁舅爷贪恋权利,估计现在小命能不能保住都难说。
用丁舅爷的话说,就算保得性命和权利,假如旧朝复起呢?
他这种旧朝给新朝做走狗的人,难道还能继续转投旧朝继续为官?
世间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小武哥。”陆飖歌扯了丁武胳膊一把,压低声音问道,“你能不能抽空去乡下找你舅爷一趟?”
丁武好奇地问道:“做什么?”
陆飖歌也不隐瞒:“我想让你舅爷帮忙找几个看家护院的。”
“看家护院的?”丁武停了手,不解地说道,“小四,你是不是傻,就你家那么大个院子,养得起看家护院的,还要几个?”
“不是我家这边的院子。”
日光斜照在陆飖歌的身侧,让人一时看不清她的神情,“总之我有用,你只管让你舅爷找来,要靠得住的。”
丁武上上下下看了陆小四几眼,想追问却也知道小四的性子,只能咬牙答应:“好,我这两日抽空去乡下一趟,帮你问问。要是没有,你可别怪我。”
“不会的。”陆飖歌摇摇头。
怎么会没有,丁舅爷可是干了几十年亭长。
他手里要是没点有用的人,怎么能早早就辞官返乡避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