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我回来了,一切顺利。”靳一平擦了擦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气喘吁吁道:“”
尽管靳一平累得哼哧哼哧,脸上却堆满了笑容。
“果然……平郎是心里有我的。”女人抬袖,隔着面纱擦了擦眼泪,莲步轻移,走过来,说:“有了这个娘子,我们便能安全出城。平郎……往后我们寻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生活吧。”
“好,你想去哪儿,我就陪你去哪儿。”靳一平说。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后头的婢女痛呼一声。
等靳一平回过头去,就只看到女人手里握着一柄短匕首,直接插在了婢女的胸口上。一刀毙命,婢女甚至没来得及多喊一声,就已经断了气。
“月儿!”靳一平大惊失色。
“平郎莫怪……”女人拔出带血的匕首,起身,娇娇柔柔地说道:“我若不杀了她,她将来肯定会坏事的,做事必须要扫清首尾,否则必然节外生枝。”
靳一平又惊又气,嘴里却说不出半个字来。
“好了,平郎。”女人快步走回靳一平身边,素手抚上靳一平的脸侧,温声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们是要逃离这里,岂能留个隐患在这儿?”
“你不该杀了她。”
震惊过度的靳一平嘴里只剩下了这句话。
女人眉头稍抬,娇声道:
“平郎,你想想……她难道还是什么好人?”
“她可是背信弃义,背叛主子的人!她连徐姨娘都可以背叛,将来也有可能背叛我们!告发我们!”
“不管是柳家还是靳家,我们都惹不起,必须要斩草除根,灭了她的口,我们将来才能过安生日子。”
每一句话,似乎都很有道理。
但并不符合靳一平的为人原则。
“可她救了你,若不是她,你现在还躺在柳成元的床上!”靳一平抱着李昭后退半步,高声斥责道:“天下之大,她逃去西南的话,一辈子都不会与我们再相见,你何必如此狠毒!”
女人冷笑一声,说:“那又如何呢?平郎,人已经死了,难不成你要放弃我,为她求一个公道吗?”
靳一平愣住。
半晌后,他长叹一声,沉默地抱着李昭反身进了草屋。
“平郎!”女人快步跟上,柔声道:“好了,这事是我不对,将来我要做什么事,肯定会告诉你的,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李昭被靳一平小心翼翼地放在了一侧的软榻上。
他拍了拍袖子,站起身,说:“月儿,我带你离开这里,是想要带你逃离苦海,是不希望你双手染上血腥。”
“我知道的。”女人扯了面纱,如蛇一般攀附在靳一平身上,柔情蜜意地说:“平郎是这世上待我最好的人,往后我定是不会再做这种事了,平郎别担心。”
咳咳——
屋外传来一声咳嗽。
一个黑衣蒙面男背手走进来,以拳抵嘴,打断他们道:“别腻歪了,人带来没?天快亮了,马车已经准备好了,把人给我,你们上车等着去。”
“大人,人已经在这儿了。”女人放开靳一平,抬手捋了捋肩侧的垂发,扭腰说:“我们先把她给您,您万一说话不算话怎么办?”
男人不太高兴地说:“怎么?我将你一手教养成如今模样,你倒是反过来怀疑我了?”
“正是因为我熟悉大人您的作风,所以才会有所怀疑。”女人笑眯眯地扭着腰肢走到男人身边,染血的手轻搭在男人剑上,缓缓说道:“大人还是先将我们三人一道送出城再说吧?反正……要挟那裴家郎君,也不用一整个人送过去。”
靳一平始终沉默。
他的沉默却没能持续多久。
“你的意思是?”男人问。
“我的意思是……斩一只手送去,不也挺好?人就留在我们这儿,毕竟是我们千辛万苦弄出来的,不是吗?做保命符也得做到出城才是。”女人言笑晏晏地说道。
男人不太耐烦地咂了声嘴,手中握着的宽刀一转,半空中划过一道银光,紧接着,利刃就架在了女人的肩上。
“离我远些。”男人冷漠地说。
女人扭了扭肩膀,对那近在咫尺的剑视若无睹,其后转身朝靳一平走去,嘴里道:“反正我与平郎的要求就这么点,大人您自己权衡吧。”
又笑眯眯抬眸,拉长尾音道:“若您不同意,那我们只能带着这位娘子……亲自去找裴家郎君了,想来他很乐意与我们合作。”
靳一平却突然高声说:“我们说好的,人给你,你不伤她。”
那男人嘲弄地觑着靳一平,玩笑道:“这就是你认定的男人?软蛋一个,将来可有得你苦头吃。”
“我既出了寨子,自然什么苦都得自己受着。”女人攀着靳一平的肩膀,眼尾一压,说:“大人您呢,这些就别管了,总之您得让我们安全离开叙州。”
男人耸肩,转腕将宽刀垂落,目光望去了矮榻上。
“放心,的确是那个跟在裴家郎君身边的娘子。”女人保证道。
“那就剁了一只手,给裴家郎君送过去。”男人狞笑了声,提刀走向李昭,说:“只可惜样貌看着不错,少了一只手的话,倒是有些残缺了。”
说罢,男人戏谑的斜眸看了女人一眼。
那意味……
不言自明。
岂料——
靳一平突然掀开缠在自己身上的女人,伸手挡在了李昭身前。
“让开。”男人冷脸喝道。
“我说了,不能伤害她。”靳一平倔强地梗着脖子,说:“要动她,你就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吧!”
模样视死如归,声音颤颤巍巍。
女人咬牙跺脚,喊道:“平郎!你既做了这事,便已经没了回头的余地,你为何还要帮她?此刻你帮了她,没人会记你的好,只会阻碍我们离开此地!”
屋内的灯,忽然间就灭了。
夜空中的月恰到好处地隐入云间,带走了最后一丝光亮。
室内漆黑。
咚!
似乎有什么东西倒地。
短暂的安静过后,大门哐的一声被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