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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小倩上了车,白云飞直接给她带到一家宾馆,递了一张房卡和一张银行卡给她,“你最近别去学校了。好好呆一段时间吧。觉得自己能回学校了,先来找我。”

叶小倩扭头看了看宾馆,愣了一下,又冷笑道,“原来早就安排好了。行。谢谢白老师了。”

说完她就头也不回的进了宾馆。只剩我白云飞在车上了。

白云飞摇了摇头,“头真难剃。我也是接了个烫手山芋,现在不知道怎么扔了。”

“合着你啃两口就想着扔了。”我不耐烦的回答道。

“你这么理解?”白云飞不再理我,直接踩油门。

今天是周末,我没课。晚上也不用去弹琴了,今天调休。可是沈晖今天要上班。我们约了晚上一起出去,我帮他发传单。

沈晖所在的这家小额贷款公司,说白了也就是放高利贷的。拉有还款能力的人过来借钱,收取高额的服务费和利息,业务员就从这利息中抽成。听起来高端大气的,其实是一件苦活。尤其是他们这些泡在前线的业务员。

白云飞有个包,现在包里每天都背着很多传单,有往人家车子雨刷上插的,有往小区楼道口贴的,也有名片,还有很大一个章,专门往各种能见缝插针的地儿盖。这些传单上都有沈晖的电话号码,要是有人想急缺钱用,就会给他打电话,由他收集资料,上报公司,经过审核,房款,事儿就完了。他就可以从中抽钱。没有底薪。全靠自己做。

六点多的时候,沈晖下班了过来找我,我们在一家很便宜的小饭馆吃了点儿东西,就开始干活儿了。

在夜色的掩饰之下,我们把学校四周的小区楼道全部都贴上了,时间已经差不多是十点多了,我也是累得精疲力竭。沈晖却还是想着把小区车库里的车子也都插上传单。

“有车的人用的着小额贷款吗?”我迷糊的问道。

“就是有车的人做生意的多啊,说不定手上就周转不过来了。缺个三五十万的很正常。”沈晖的眼睛里都冒着光。

“你呀你呀,你简直走火入魔了。”

“我想早点用自己的双手给你赚钱,让你过上你想要的生活。”沈晖突然停下来,认真的对我说道。他一手拿着传单,一手拿着章,只能伸出一直胳膊,用手腕的力量搂了搂我,我将头往他的胸口靠了靠,“我想要的生活,只要有你就行了,没必要那些虚的。”

“钱是第一步,没有钱我们就什么都没有。”沈晖松开我,认真地说道。

我嗫嚅了一下,本想反驳两句,却发现什么都反驳不了,沈晖经历家庭突变以后,变得成熟了很多,对很多事情也看的比我透彻,他现在说的话,其实是这社会最最真实最最残酷的法则----没钱就什么都没有。

“你累了吧,明天我自己再来,现在我送你回去吧。”沈晖不以为意的笑着说道。

回宿舍的路上,沈晖还是一路往各种汽车车窗上插着名片儿。一开始我看他兴头的样子还觉得挺有意思,后来只看着他一个人在那儿不停的插着单页和名片,我突然觉得他的背影瘦削了很多。莫名的竟有要流泪的冲动。沈晖的变化真的很大,这样没有面子的事儿,他竟然做的这么认真,完全是为了我。

在沈晖转身的一瞬间,我赶紧瞧瞧的抹掉了眼泪,笑着对他说,“今天不早了,回去休息好吗?”

“好好,我这还剩十多张,我贴一下电线杆儿。”沈晖一边说一边撕开不干胶的牛皮纸单页往边上的电线杆上贴。

“干嘛呢干嘛呢!别跑!”突然我们的身后有尖利的声音传来,沈晖如触电一般,立刻抓住了我的手开始狂奔。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还是跟着他奔跑起来。慌忙中我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两个穿着制服的人正拿着电棒追了过来。他们的速度也很快。

我这才反应过来,我们这是遇见城管了!

“别回头,快跑快跑!”沈晖喘着气儿对我喊道。

我们俩几乎不要命的跑了起来,绕了好几个弯儿才终于丢掉了那两个人。

“停一停,停一停……停一停……”

我停了下来,双手扶住自己的膝盖,张大嘴巴喘着粗气,“我不行了……”

这会儿哪怕抓我们的人就在身后,我也跑不起来了。

沈晖也停了下来,往后看了看,确定安全了才说道,“吓死我了,要是被抓去就麻烦了,别的不说,先就叫你把这一条街的牛皮癣全刷了,我有同事被抓过的,好几天都在刷柱子,最后还罚款了。幸好咱俩跑得快。”

沈晖的样子有些得意,似乎为自己没有被抓住而感到高兴,我心里更加泛酸,“好了,幸亏我们跑得快,以后我没陪你的时候,你可得小心点儿,别出事儿。”

“放心。我这么机灵。”沈晖伸手摸了摸我的头,“走吧,赶紧回去,要不你宿舍要关门。”

回到宿舍里,我随便洗漱了一下就上床了,平时还和侯玲闲聊聊,现在她不在,叶小倩也被白云飞弄到了宾馆。整个宿舍只剩下我和施定文。

平时她话都挺多的,可是这两天我却发现她话骤然减少,每晚都窝在被窝里,一开始我以为她睡得早了,但是有一天半夜下来上厕所,却发现她的被窝里一明一暗,才知道她每晚是在偷偷地跟别人聊短信呢。

今晚也是如此,施定文早早又在被子里,但是她似乎已经不在乎被我看到了,举着手机在那儿不断的发着短信,而她的手机,也在一直的震动着,可见对方也是很热情的,两人你来我往,打得火热。

我心里高兴,施定文长得不错,就因为性格太过聒噪,不是很讨男生的喜欢,所以一直也没有什么男生追求。看得出来,她还是很羡慕那些有男孩子追求和疼爱的女孩子的。现在看样子她是有了追求者了,不然是不会这样亲密的。

施定文突然看向了我,脸红了一下,笑着说道,“梅梅,你没睡啊?”

“没有呢。”我微笑着看了她一眼,想要羞她一下,便恶作剧起来,“你也在忙吧?”

她眼神躲闪,“哪里有?我……就是跟朋友发发短信。”

“朋友?什么朋友?”我噗嗤笑了,“你这朋友挺在乎你,你们聊了好些天了呢。”

“哪里有,也就三天。”施定文不打自招。

“哈哈哈,看来你要谈恋爱了呢。”我笑着说道,“恭喜你啊。”

“……”施定文脸色突然黯淡下来,“唔,不一定呢,我们就是聊得来罢了。”

“也好,女孩子要拿这些架子,这样他追你追的辛苦,以后会对你更好。”

“这样的吗?”施定文就像听到了梵音一般,连忙问道。

“是啊,得来不易的东西,一定更值得珍惜啊。”

“是吗?我跟他……恐怕真的有些不容易呢。”

“哦?是哪里的帅哥啊?我知道你眼光高,肯定是风度翩翩的美男子才能打动你的。要不要透露一下?”我第一次发现和施定文聊天也这么意思,便不停地逗着她。

“咳咳,现在为时过早,等我们有些眉目了再说。”施定文这种有句话在肚子里搁不到半夜的人,现在竟然能够这么深沉稳重,让我觉得有些诧异。

“哦,那等你成功了你再叫你的心上人请咱们宿舍吃饭好了。”见她不愿意多吐露,我也不再追问。

“……”施定文支支吾吾,好半天才接道,“好的啊。要是我们成功了,一定!我关灯了。”

黑暗中,看着施定文的手机还在闪动着光芒,我突然想起了我和沈晖一开始也是这样,那时候的我们无忧无虑,只想着每天能够多在一起一会,能多说几句话,能多聊几条短信。可是现在什么都不一样了。我们的感情更深了,却要面对很多和感情无关的东西。

夜里,我做了个梦。

梦里我见到了沈晖。场景还是我们第一次相见的那个餐馆门口。他依旧穿着格子衬衫,只是不复当时的阳光和不羁,他变得阴翳和瘦削。眼神坚毅中带着伤心。

他对我说,“梅梅,我对你不好,你看你都憔悴了。”

我想上前去抱住他,可是他却离我越来越远,对着我挥手,“梅梅,我照顾不好你。”

“不!不!我照顾你,我来照顾你!别走!”我的脚上没有鞋子,赤着脚,还在下雨。我就这么踩在冰冷的马路上,一边哭喊着,一边追着他。他却笑嘻嘻的,就似没了心一般,完全不在意我一身又是水又是泥泞。

“江梅梅,我照顾不了你。”沈晖只是重复着一句话。

“不……不……”

“不什么不?”就在这时,白云飞突然在我面前出现,一手撑着伞,一手提着一双鞋子,“别淋雨,也别赤脚。”

“不!不!”我还是喊着,拨开白云飞的身子,想要去追沈晖,却再也看不见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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