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傍晚时分,雨还没有停歇,只是变得小了些,并且不再打雷了。
沈清瘫在床上,望着窗外渐渐西斜的太阳,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如果在当代的日本,碰上这样的天气,他多半会找个室内的温泉馆,给手机套上防水袋,整个人瘫软在温热的泉水里,一面喝着可乐,一面在手机上刷着新闻亦或者是各式各样的二次元视频。
可他现在的时代,虽然多了些阴阳术、妖怪之类的东西,使得生活多了些趣味,但是新鲜劲过了以后,就会开始逐渐想念起能够打发时间的手机来。
“对了,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正当沈清眯着眼睛,昏昏欲睡的时候,一直坐在窗户旁的酒吞突然开口道:“听星熊那个家伙说,前不久,京都来了个很厉害的木偶师。”
“木偶师?”
沈清撇了撇嘴,表情显得有些不屑:“那有什么稀奇的?”
“还真是挺稀奇的。”
酒吞笑道:“听说这个家伙,会很多种奇妙的法术,星熊那个家伙和我说,他亲眼看见这个木偶师在路上遛过一只狗,一只纯粹由木头制成的狗。”
“有点意思。”
沈清微微点头,不过却并没有想要去观摩的意思:“但我没什么心情去看。”
“怎么了?”
酒吞抬头看向床上的沈清,眼神中闪过一丝不解。
沈清先是叹了口长气,然后才低声说道:“近来,我总有着一种要大祸临头的感觉......依我看来,我现在就适合安稳地在家里待着。”
“还有。”
沈清抬起了头,看向窗边的茨木,突然心念一动:“要不,你也在我家里先住上几天吧,天天在丹波山上,风吹雨淋的,那里比得上我这房子里面舒服?”
“那可不行。”
沈清的话音刚落,酒吞便笑着摇头:“虽然说很想和挚友在一起待着,但是大江山上,怎可一日无主?我既然身在京都,就得在鬼王座上镇压群妖,要不然,几天不见我的身影,那群不安分的家伙们说不定能把附近都闹翻了。”
“也是。”
虽然对酒吞的回答有些失望,但沈清只能无奈点头:“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等晚上和挚友再喝一顿酒吧。”
想到这里,酒吞挠了挠头,神情显得有些羞涩:“不知挚友的家中,可有好酒?”
“有的。”
沈清微微点头,在搬进这个宅子里的时候,橘清友特意交代过,他在后院里面埋了好几坛子的陈酒,算算年份,也有十几年了。
“哦,对了,不知为何,我最近总是有一种非常疲惫的感觉......”
沈清打了个哈切,看上去有些萎靡不振的样子。
“疲惫?”
听到沈清的话语,酒吞立刻皱起了眉头:“怎么回事?”
“可能是和梦境有关吧......近来每每睡觉的时候,几乎都会做一些稀奇古怪的梦。”
沈清摇了摇头,勉强扯出了一个笑脸。
原本这次上丹波山的目的,就是要去找一找那个食梦貘,让它帮自己消除梦境的烦扰,无奈在碰到酒吞以后,居然莫名其妙地将这件事情给忘了,这说明最近的他,不仅是精力,就连记忆力也在慢慢地衰退了。
“做梦么?”
酒吞轻咬左手拇指,眉头皱地更深了:“一般的大妖,都很少会做梦的。”
“听说可能是受到梦魇的影响,所以这次才要去丹波山上,寻找那个叫食梦貘的妖怪,结果看到你,一开心就给忘了。”
沈清笑着开口,满脸的笑容中看不出丝毫的惊慌。
“也罢,我这就去丹波山上,为挚友将那食梦貘找来!”
酒吞抬起头来,望向窗外,在两人说话间,雨已经完全停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轮悬停于丹波山巅的壮阔夕阳,让人忍不住有些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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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酒吞化为长虹,冲出沈清家中的同时,有一人一马,自京都的主干道缓缓走来,驻守城门的所有卫兵们在见到他时,身姿都站的笔直。
而那个总是坐在城门前插科打诨的橘氏的嫡系子弟,在见到来者时,登时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怎么,就双腿一软地跪在了地上,毕恭毕敬喊道:“将军!”
只是那一人一马似乎并没有理会他的意思,骑在马上的男人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战马则是没有丝毫停滞,继续缓缓向前踏出马蹄。
一声一声都踏在卫兵们的心口上。
来者正是源赖光。
只是与以往的一席白衣不同,此刻他非常难得地披着一身沉重的黑色盔甲,明明只是一件毫无花巧的笨重铠甲,可却衬出了源赖光眉宇间一股莫名的英气。
走到了城墙下,源赖光勒马停步,环视四周一圈,这才翻身下马,顺着阶梯,一步一步地登上城墙,望向远处那座高耸入云的苍翠山峰,神色冷厉。
“啁~啁~”
源赖光抬起头来,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在他头顶的长空,有一个模糊的影子,此刻正收拢羽翼,探出利爪,朝着他的方向狠狠地俯冲了下来!
“呵!”
源赖光冷笑一声,伸手在空中随意一挥,瞬间,一道红色的光芒出现在了他的身前,犹如一只无形的手一般,将这俯冲下来的鸟儿困缚在其中。
这是一只罕见的苍鹰,脖子处有着一圈白痕,而那桀骜不驯的眼神与挣扎的力道更是在向源赖光证明着,它将会是一只出色的猎鹰。
“嘘。”
源赖光缓缓伸出左手,放在了苍鹰的身前,他没有再去动用任何的阴阳术,就只是那样冷冷地看着这只不知来自何处的鸟儿。
在他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淡淡的红色以后,那只苍鹰像是魔怔了一般,缓缓地停止了扑打的翅膀,静静地停在了源赖光的手背上。
只是一瞬间的对视,它便被驯服了。
源赖光放下了左手,那只苍鹰立刻从他的手臂上振翅飞起,在空中盘旋。
他抬起头来,对着天边那轮巨大的夕阳缓缓地吐出了一口长气,像是要将平生的郁结一口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