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
女子数花瓣的声音回响在夜空中,那是哀怨无比的声音。
沈清、樱、道隆三人只是默默地注视着女子,听着她数花瓣。
“十五...十六...十七...”
每当她点到一株树上的栀子,那栀子便应声而落,雪白的花瓣一片一片地飘散在了女子的脚下。
“四十八...四十九...五十...”
数到这里,她突然停了下来,过了许久,才幽幽地说道:“为什么他今夜也没来......”
“那......”
藤原道隆张了张嘴,看样子是想要说些什么,却立刻被沈清伸手捂住了嘴巴,用眼神示意他把嘴闭上。
“茨木大人,为什么不让我和她说话?”
藤原道隆这次学乖了,蹑手蹑脚地走到了沈清的身旁,贴在他耳边,用仅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沈清无奈地笑了笑,却并没有回答道隆的问题,而是转过身来,对着庭院中的女子说道:“能听见我的声音么?”
似乎是听见了沈清的声音,庭院中的那位女子缓缓地转过了身来,将脸朝向坐在外廊上的沈清。
“美丽的小姐,你在这里干什么?”
沈清笑眯眯地站起身来,从外廊走到了庭院里,与那个数花的女人站在了一起。
“我在等待那位大人的到来。”
看到沈清赤着胸膛的样子,女人有些害羞地低下了头。
眯着眼睛微微思考了一下,沈清又道:“那位大人?你说的是中森修作么?”
“啊,对!您也知道中森修作的名字?那您知道他现在去了哪里么?我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他了。”
听到这个名字,女子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激动,她一把抓住了沈清的手,迫切地问道。
在外廊上端坐的樱长叹一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你就这样等待中森修作么?数花?”
沈清没有回答女人的问题,而是将视线放在了女人手里握着的那朵栀子上。
“对呀,就这样。”
女人的手指微微一动,从栀子上摘下了一片花瓣:“摘下他庭院中花朵的花瓣,一夜摘一片,第二夜摘两片......”
“夜夜如此,修作大人似乎很是心疼他的所种下的花朵,每次我数着一片、两片,还没数到三片,修作大人就来了。可后来,我数到了七片、八片。而今天,我已经数到了一百片,他还是没有来。”
说到这里,女人难过地低下了头,似乎非常伤心的样子。
“你已经等不到他啦!”
沈清微微抬头,看向头顶那棵枝繁叶茂的栀子,微微叹了口气:“他已经死了。”
“什...什么?”
女人跌跌撞撞地朝后面退了几步,整个人撞在了栀子的树干上却浑然不觉,只是不断地摇着头:“不可能,他不可能死的!他...他一定是又喜欢上了别的女人!”
女人双手捧着那朵栀子,贴在自己的脸颊上,泪水慢慢地流淌了下来。
“你是在骗我!你是他请来骗我的,对不对?”
女人抬起头来,看向沈清的眼神中多了一丝仇恨的火焰。
“喂喂喂,怎么说话呢?”
沈清无奈地摊了摊手,笑道:“先不说别的,中森修作本来就有自己的家庭,你这样天天骚扰他,本来就是你自己的一厢情愿吧?”
女人没有说话,只是她的嘴角边慢慢地露出了白色的犬齿。
在月光下,她突然抖了一下,一头乌黑的青丝间突兀地冒出了两只尖角。
“这样你就变丑啦!”
沈清伸出一只手,轻轻点了下女人的额头。
“其实和你说的也差不多,今夜,中森修作来不了,以后,他也来不了了,他已经去了别的女人那儿......”
沈清的话还没有说完,那已经快要异变成了怪物的女人猛地伸手,抓向了他的脸庞,却被沈清轻松地抓住了手腕。
他低眉看了一眼,女人刚刚拈花的纤长玉指,在此刻已经变成了畸形的爪,看上去丑陋无比。
“啧,现在身材也有点不堪入目的意思了。”
沈清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女人,手上微微用力,顿时,在这安静的庭院里,有一种像是什么东西碎裂的清脆声音传出,而在他对面的女人却仰天哀嚎了起来,她的嘴像是被撕裂了一般,锋利的长牙密如荆棘。
由于嫉妒和强烈的怨念,这个女人已经化为了“般若”,若是将原本她归为无害的游魂的话,现在她应该算是怨灵了。
沈清轻轻地挥手,在他周围瞬间燃起了朵朵的赤红色妖火,可略微思考了一下,他又抬手将妖火全都收了起来。
他松开女子已经被他所捏断的手臂,长叹了口气:“你真的那么思念他么?”
女子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哆哆嗦嗦地摘下了一片栀子的花瓣——即使刚刚被沈清那样对待,她的另一只手都没有有松开。
雪白的花瓣慢慢地落了下来,随之一起的,还有女人的眼泪。
“真是扯淡啊。”
沈清用两手抹了抹脸,重新坐回了外廊上面,他的情绪似乎也低落了不少。
“不论你怎么摘,花瓣都是不会减少的。”
沈清闭上眼睛,横躺在了外廊上:“你所摘的东西,并不是花瓣。”
闻言,不仅是庭院中的女子,就连藤原道隆的动作也停顿了下来,两人的目光直直地盯着沈清。
“真是有意思,几十个少女的冤魂聚在一起,竟然变成了你这样一个没用的东西。”
沈清嘲讽地笑了笑,又道:“你所摘下来的东西,并不是花瓣。”
“你怀中抱着的东西,也不是花......”
沈清有些疲惫的声音在半夜的院子里轻轻回响着:“你怀中抱着的,是你朝思暮想的修作大人的头颅,你拔下来的花瓣,不过是他的头发而已。”
女子呆呆地看着沈清,又看了看手中捧着的栀子,似乎不太明白沈清话语中的意思。
沈清没有再说话,只是长叹了口气,咬破了自己的食指指尖,朝着女子手中的洁白栀子弹射而去。
在血滴落在那栀子上的一瞬间,栀子便如同融化了一般,渐渐地显露出来一个头颅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