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喂,别吃了......再吃哥哥我就得卖个肾还账了......”
沈清望着眼前这个将头深深地埋进了碗里的家伙,心头不由地一抽抽。
在少女面前的桌子上,此刻已经摆满了空荡荡的碗碟,所有的碗碟都被她舔地干干净净,可能都倒不出一滴油水来。
“没事,敞开来吃,我京都橘氏,还不至于连些吃食都没有,我倒是想看看,你到底能吃得下多少?!”
坐在两人对面的矮个子男人拍了拍手,立刻便有下人又端上了一盘米饭。
一直埋头吃饭的樱听到这句话才第一次抬起了头,她朝着身旁的沈清做了个鬼脸,然后便又埋头苦干了。
沈清微微叹了口气,望向对面中年人的眼神中带上了一丝歉意。
他是来帮忙“捉妖驱鬼”的,或者说,来招摇撞骗的。
从那片树林中走出来以后,沈清原本是打算直奔丹波山的,可樱看见了一张贴在墙上皱巴巴的悬赏,突然就走不动路了。
说是悬赏,其实不如说是一份招聘信息。
大意是橘氏近几天遭到了恶鬼纠缠,聘请一名能够斩妖除魔的阴阳师,若能祛除恶鬼,必有重赏。
要是放在现代,早就有人揭榜降妖除魔去了,可在古代的日本,没有金刚钻,还真没人敢去揽下这等瓷器活。
像橘氏这种名门贵族,许下重赏的话那必然是十分丰厚,但他们发现了应聘者是一个招摇撞骗的家伙,那么他们杀人可是不犯法的。
“清友大人,那还请您说一说家中的情况吧,也好让我推测推测是什么妖怪在作祟。”
沈清捂着额头,无奈地说道,他不太能想象,按照樱的这种吃法,以后得是什么样的贵族家庭才能供养得起她?
橘清友对着身后的仆人们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离开,只留下一名身着黑衣的武士一手按刀,身形笔直地现在了他的身后,他对着沈清歉意一笑:“这是我的家臣,不是外人。”
沈清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嗯,让我想想,该怎么说呢?”
橘清友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开口道:“大概是在一个月前吧,我家的院子里就总会有一些带血的脚印出现,起初我并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以为是哪家对我进行的恐吓,毕竟橘氏在这些年,也得罪了不少的贵族。”
“当时我只是让守院的护卫们加强警戒,把每晚巡逻的队伍又增加了一队,并且在各个墙下都布置了站岗的人,可后来,我发现这些却没有丝毫的用处,在七天前的早上,我起早的时候,发现那些血脚印,竟然就在我的枕边!”
橘清友咬牙道:“我已经布置了这么严密的防守,可是对方却这么静悄悄的能闯入我的卧室里,在我睡着的时候站在了我的身旁——假如对方当时要我的命的话……”
沈清点了点头,他也不由自主地被这件事情给吸引了。
“后来,我仔细的询问了家里的护卫与佣人们。盘查之后,没有得到任何结果,不过我已经开始警惕了,让我的几名家臣日夜都守候在我的房间周围。可是第二天,家里又出现了奇怪的事情,早上的时候,我的房间的刀架上,竟然悬挂着一张般若的鬼面!那可是我特意从神社里请回来的御神刀!传说它沐浴了无数妖怪的血液,寻常妖物,可是不敢靠近半步!”
橘清友揉了揉脑门,苦恼道:“可是还是同之前一样,没有人能搞清楚,对方是怎么做到的!”
在日本传说中,“般若”是一种因为嫉妒心而幻化成的鬼怪。
因为嫉妒心,而导致自己的灵魂在自己活着的情况下离开自己身体,并且灵魂能攻击甚至杀死自己嫉妒的人。其栖居于山林中,于半夜出没吃人,会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可怕笑声。
沈清低头思量了一下,然后开口道:“能把面具给我看一看吗?”
“当然!”
不用橘清友说话,他身后的黑衣武士便出了房门,不多时,他手上便拎着一张狰狞的鬼面走进了门。
橘清友显然对这张鬼面非常忌惮,他没有丝毫经手的意思,直接让武士将鬼面递给了沈清。
沈清伸手接过面具看了眼,不得不说,这是一张制作地非常精巧的面具,即使以当代的眼光来看,也是一件不可多得的珍宝。
这张面具头顶有两个犄角,两边的耳朵很尖,满口牙齿胡乱地交错着,显得非常狰狞恶心。
并且从面具上,沈清可以非常直观的感受到一种“愤怒”的情绪。
“奇怪了,您的悬赏上说是妖怪在作祟,可是这张面具上,可是没有丝毫的妖气啊!”
沈清将这副面具放在手中来回抚摸着,这样大师手笔的面具,倒是让他起了些收藏之心。
“不是吧?这明明是般若的面具,上面怎么可能没有妖气?”
橘清友的话语渐渐暴躁了起来,对沈清也不再使用敬语了,好像是把他当成了骗子。
见状,沈清不由地摇了摇头,强忍着想要给他一拳的冲动,慢慢解释道:“般若虽然是一种妖怪,但是面具本身也只是一种载体而已,更何况正如您先前所说的,这张面具是被悬挂在御神刀架上的,既然御神刀没有反应,那就更能说明这不是妖怪在作祟了。”
听完沈清的话,橘清友点了点头,作为一个强大家族的家主,这点判断是非的能力他还是有的,刚刚只是因为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才显得有些不太理智。
“那么您认为,是什么东西在捣乱呢?”
橘清友重新换上了敬语,又与沈清商讨了起来。
沈清摇了摇头,正要说话,却被一旁的樱给打断了。
一直专心对付食物的少女似乎终于吃饱了,她抬起头来,对着橘清友缓缓地开口道:“付丧神。”
“付丧神?”
橘清友似乎是第一次听说过这个名词,他将目光投向沈清,希望他能给出一个解释。
“咳咳,所谓的付丧神,是指器物放置不理100年,吸收天地精华、积聚怨念或感受佛性、灵力而得到灵魂化成妖怪。”
沈清微微思索了一下,给出了一个相对来说还算专业的解释。
“啊?可是橘氏里并没有这样的器物。更何况这还是般若,总不能是因为橘家囚禁了一个女人一百年,她反而成神了吧?”
橘清友捂着额头,说了一个并不好笑的笑话。
沈清笑了笑,从地上抓起了那只已经被逗猫草给牢牢吸引住的肥猫放在桌子上,对着橘清友说道:“橘氏的主人,这只猫叫做猫又,相信您应该也认识,如果您不相信我们,总该相信它吧?”
说完,沈清用手指戳了戳这只肥猫的身子:“大黑,说话!”
“喵呜!”
可显然,这只黑猫并没有打算配合沈清,它从桌子上起跳,一下子窜到了沈清的头顶上,占据了整个房间的制高点。
正当沈清磨着牙,准备让它尝尝新研究出来的吸猫大法时,它才懒洋洋地开口道:“别说这个面具,就是这整个院子里面,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妖气,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
“为什么?”
虽然橘清友见到一只猫居然在说人话一时有些发呆,但是看到它身后的九只尾巴,他顿时就信服了不少。
在很多日本人的心中,猫又这种妖怪,几乎是等同于神明的!就算在当代的日本,猫又也是除了三大妖怪以外被人们讨论最多的妖怪,在民间具有很大的影响力。
“一般来说,妖气这种东西,其实是无处不在的,只要有风流动的地方,便会有妖气存在,而你的庭院中,确实是丝毫的妖气都没有,这才是奇怪的地方,就好像.......”
“就好像什么?”
沈清也有些被这只肥猫的话给吸引了,他两只眼睛朝上望着,翻起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心中默默地将“忍”字翻来覆去念了无数遍。
“就好像是什么东西,在刻意地守护这个院子一般。依本喵来看,这个东西并没有想要害你的意思,以他能够将妖气清除掉的这种本事,想杀你其实是易如反掌。”
猫又舔了舔自己身上被沈清抓乱了的毛,又道:“与其思考是什么东西在作祟,你不如想一想,你最近有没有什么非常接近死亡的时候?”
“有!”
猫又话音刚落,橘清友便非常肯定地说道:“就在前些日子,我一人在家中的院子里午睡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刮起了一阵怪风,把整个墙壁都给吹塌了。”
说到这件事情,橘清友显然还有些心有余悸:“我清楚地记得,原本我就是靠在墙壁旁边入睡的,可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睡在了自己的房间里面。”
“我原本一直以为是自己记忆出了问题,但后来,我的一名家臣告诉我,他亲眼看到我是闭着眼睛走回房间的,因为害怕我是在梦游,这才没叫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