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小鬼,那咱们就此别过吧!下次别再出来害人了!”
沈清将油纸伞收起来,交还给雨女,他只要再跨出一步,便能走出这诡异的领域了,外头的樱明明离他只有三步的距离,却完全都看不到他。
“大人,我想拜托您一件事情......像您这样的人,一定会答应的吧?”
出乎沈清意料的是,这个女人并没有接过他递回去的雨伞,而是趁势抓住了他的手腕,眼神中满是期待。
“先告诉你,我不是人,我也是妖怪。至于事情,你想要让我干什么?我可不是什么助人为乐的三好妖怪!”
沈清叹了口气,低下头,非常不讲究地用衣服将自己的脸擦干。
“妖怪大人,我想请您去见一个...人?”
最后一个字,雨女犹豫了半天,才带着疑惑的语气说出口。
“哦?什么人?是让你出来害人的家伙么?你要我去帮你教训他么?”
沈清笑了笑,大步地朝着樱走了过去。
仅是走出两步,却好像来到了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里,刚刚笼罩着沈清的倾盆大雨在一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点缀着明亮繁星的晴朗夜空。
在前方徘徊了很久的樱见到沈清走了出来,第一反应不是与他打招呼,反而非常警惕地将赤染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你是谁?”
“不认识我了么?我是曾经观摩过你洗澡的沈清啊!”
沈清用一根手指推开了妖刀,非常不要脸地说道。
他注意到,同样是从刚刚那个地方经过,但是樱的身上却一滴水都没有,只有额头上挂着几滴亮晶晶的汗珠,想来应该是刚刚在寻找他的时候费了不少力气。
“那她呢?她就是把你引进幻境中的雨女?”
樱点了点头,赤染樱化为一阵红芒,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沈清还没来得及说话,樱便又说道:“奇怪了,这种被大妖占据的地方,怎么会有妖气这么弱的雨女?”
“也不能说是被她引进去的吧?其实还是我自己想要进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沈清争辩了一句,用以挽回自己掉在地上的面子,却只招来樱的嗤之以鼻。
“喂喂,你说的那个家伙,不会就是占据了这一带的妖怪吧?”
沈清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开口问道。
“我,我也不知道,只知道那位大人应该很厉害吧?有好多妖怪来挑战他,都被他给赶走了。”
感受到樱强烈的杀意,雨女手中握着油纸伞,小心翼翼地说道。
“他叫什么名字?是什么妖怪?”
沈清急切地问道,他现在倒是有些好奇了,是什么样的妖怪,居然能驱散整片平原上的小妖?这起码得有大妖的实力了吧?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位大人是和我一样的人形,他一般很少说话......”
雨女看着樱的眼睛,小声地回答道。
“那我们就绕过......”
樱的话说道一半,却被沈清一口打断了:“那就去看看吧,反正时间还很充裕,带路吧!”
樱狠狠地瞪了沈清一眼,沈清却好像没看见一般,自顾自地向前走去。
......
走了大概半个小时的时间,三人来到了一座小小的庙宇前面。
说是庙宇,其实已经崩塌的差不多了,仅有剩下的几根柱子,勉强撑起了一个狭小的空间。而庙宇的前面的石头上,坐着一个人形的家伙,他穿着一身非常华贵的直衣,面朝着寺庙。
在听见沈清他们的脚步声以后,他转过头来,“看”着沈清三人,慢慢开口道:“你们来了。”
沈清在见到这个“人”的第一眼,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又或着说,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他没有脸,原本五官的位置都仅剩下一个空洞的轮廓,脸上的皮肤也好像被人硬生生地撕扯掉了一般,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血红色。
“你是谁?”
樱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心头便犹如一道惊雷划过,赤染樱瞬间出鞘,被她紧紧握在手中,即便如此,在面对这个家伙的时候,她心里都没有丝毫的底气。
这个无脸的家伙并没有回答樱的话语,而是对着沈清的方向,开口轻声叹道:“强大的妖怪哟,你可知道,人类的心,到底是什么样的?”
风里,他的叹息声夹杂怨恨,轻轻飘向远方。
“谁知道呢?就算人类自己也不知道这个答案吧?”
沈清低声回应道,他看着那堆断壁残垣,隐约看见一片砖瓦上有着一个小小的“雨”字。
他抽了抽鼻子,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火的味道。
石头上坐着的人形没有说话,只是将手里的东西攥紧,再攥紧,直到指甲戳破皮刺进自己的手心。
沈清看见它的手中有血流出来,缓缓地滚落到地上,却在一瞬间便燃起了小小的火苗,一下子便被燃烧殆尽了。
“大人,你又受伤了!”
雨女见状,急忙的跑进了庙里,拿出了研磨好的药泥和绷带为它缠上。
显然,这样的事情,她已经见怪不怪了。
“你为什么在这里?”
沈清走到了妖怪的身后,背靠着庙宇站着,他实在是不太想抬眼去看那张可怖的脸。
“为什么在这里......因为我是妖怪啊,妖怪本就应该蜷缩在这样一个破旧的地方瑟瑟发抖吧?”
它的话语中似乎带着淡淡的嘲讽:“破败的地方,才配得上落魄的我。”
“你好像很讨厌人类......但你也很讨厌妖怪,这是为什么?”
听到它的回答,沈清不由地皱起了眉头,眼前的这个妖怪似乎对自己的身份非常不满。
“我不喜欢与人类有关的一切……他们是这个世间最贪婪,最丑陋的族群......”
这个没有脸的妖怪轻声叹息道,却并没有解释什么。
雨女趁机轻轻地扳开了他的手,将他紧握的东西拿了出来,小心翼翼的收进了油纸伞里面。
在它背后的沈清看的很清楚。
那是一张已经皱皱巴巴的面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