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那些佩戈米老弱好奇而又略微带着畏惧和戒备的目光,何致远和白瑞丝跟随着龙一进入了一个相当简陋,但在这拥挤的洞穴之中,规模却算的上颇大的帐篷之内。
帐篷之内,摆放着各种生活用具,武器和食物,这些东西都胡乱的四处摆放着,没有任何条理可言,而且有不少东西都没有真正安置妥当,只是随意的捆扎着,堆叠在角落里。一切都显得杂乱而又仓促。
“祭司大人,何大人,实在是不好意思,有点乱。”龙一一边有点局促的道着歉,一边手忙脚乱的拖出一捆兽皮被褥给白瑞丝当椅子,又拖出一个矮柜子给何致远坐。
何致远倒没什么不满,当过俘虏又当过野人的他自然不会在生活小节上太过挑剔,只是坐在矮柜上,不出声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倒是白瑞丝似乎对这洞穴内的一切都很感兴趣,这个之前一直脸色苍白,沉默不语的女人在进入这洞穴之后,脸色明显活泛了很多。此时一坐下,便立刻出声问龙一道:“这都是哪个部落的人?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看到过人口保持的如此完整的部落了……”
龙一苦笑了一声后,答道:“哪个部落的人都有……跟两位大人失去联络后,我曾想过要带着队伍去找两位大人,但刚一冒头,就遇到了那两个夏族人——就是刚刚被何大人杀死的那两个夏族人。”
“我带着队伍跟这两个夏族人打了一场遭遇战,不是对手,只能逃掉了……之后,因为一直无法联络到两位大人,我跟弟兄们商量之后,决定先回部落再做打算。但是,还没等我们回到部落,就发生了这场可怕的灾难……”
说到这,龙一顿了顿,脸上露出了一丝夹杂着恐惧和痛苦的神色。不过这种神色在他脸上也只是一闪即逝。他换了个坐姿,继续往下叙述。
“灾难发生后,到处都是发了狂的侍神兽,到处都是被毁灭的佩戈米人部落,到处都是死去的佩戈米人……我和弟兄们看不下去,就尽自己的力量去帮助他们。这个洞穴,是我们最近刚刚才找到的临时营地。至于洞穴内的人,都是这几天我们救下的佩戈米难民。”
听到这,何致远挑了挑眉毛,暗自有些动容。短短几天的工夫。这龙一接纳了数千难民。聚集了数百战士。并将他们都安置在一个并不大的洞穴内,竟然还能保持大体的秩序。尽管这龙一没有任何自夸,但何致远已经进一步的了解了这个佩戈米人的能力——这是一个绝对能够独当一面的人物。
白瑞丝听完龙一的叙述后,更是眼圈一红。差点没哭出来:“兽神已经抛弃了他的子民,所以我们才会遭遇这样的灾难……这些话都不用再说了,龙一,你接下来又有什么打算?带着这些难民建立一个新的部落吗?倘若你要这么做的话,我会全力支持你。”
龙一沉默了片刻后,才缓缓开口道:“祭司大人,我已经想清楚了,我不想再继续呆在这个地下迷宫内了,我想要到外面的世界看看。”
不等白瑞丝发出疑问。龙一便自顾自的继续往下说道:“祭司大人,这地下迷宫将我们佩戈米人困了那么多年,让我们与世隔绝,让我们落后于这个世界,这种情况应该改变了。看看这些于我们作战的夏族人吧。看看他们强大的武器,看看他们精良的,不可思议的作战武器,我想这已经足够说明很多问题了。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再这样下去,我们佩戈米人,这个曾经光荣而强大的种族,就要沦为这个世界的弃民了。”
“原本,我们佩戈米人之所以一直居住在这地下迷宫内,为的是守护兽神。但现在兽神已经放弃他的子民了,他麾下的侍神兽已经成了四处制造杀孽的恶魔,我实在不知道,我们还有什么理由,必须留在这个依然充满了杀戮和危险的地下迷宫内。”
“祭司大人,只有回到充满阳光的地面上,才是我们佩戈米人唯一的出路啊。”
说完,龙一目光炯炯的看着白瑞丝,等待着她的答复。
眼下,他已经聚集了超过五千名佩戈米人,拥有七百多佩戈米战士,他希望能带着这股力量,离开这压抑而狂暴的地下迷宫,到地面上去建立一个新的部落,创造一番新的局面。但他有这样的能力,却没有相应的号召力,毕竟他只是一个佩戈米战士罢了。
但白瑞丝就不同了,她是正儿八经的佩戈米祭司,在佩戈米人当中有些崇高的地位。有她出面,就算无法煽动所有的佩戈米人,至少也能煽动一部分。
龙一这么做,有公义,也有私心。于公,他是真的觉得这阴暗,压抑,并且已经被兽神所抛弃的地下迷宫已经没有继续呆下去的必要了,回归地面世界才是佩戈米人的出路。
于私,这几千佩戈米人都是他带着队伍一个一个救出来的,他在这些人当中有足够的声望。倘若他真能带着这些人在地面世界自成局面,那么他这个普通的佩戈米战士,是有很大可能一跃成为一个部落酋长的——人口总数接近六千,这已经算是一个规模不小的佩戈米人部落了。
白瑞丝显然没有想到龙一会突然抛出这些言论,并直接希望自己做出表态。她愣了一下,随即低下头,开始仔细思考龙一所说的一切。
回到地面上去,事实上,这一直是佩戈米人心中埋藏着的一个梦想,一个丢弃不掉的情结——他们毕竟是正常的人类,而不是某种穴居动物,阳光,鲜艳的植物和新鲜的空气,这些人类都喜欢的东西,佩戈米人也很喜欢。阴暗,潮湿,压抑……这些大多数人类所不喜欢的东西,佩戈米人其实也不喜欢,哪怕他们已经在这样的环境当中生存了那么多年。
只这个地下迷宫中有他们守护的兽神,有可以散发微弱阳光的神奇顶壁,有他们祖辈所遗留的一切,这才让他们一直生活在这地下迷宫之中。但是现在,兽神不在了,部落毁了,族人也已经大部分死去了,原本可以羁绊佩戈米人的一切被粗暴的毁灭了,那么,或许是时候重新回到地面了?
地面么……白瑞丝已经去过了,的确是个很美丽的地方。明媚的阳光,各种艳丽的植物,清新的空气,这些普通人觉得非常平常的东西,在白瑞丝这个佩戈米人看来,都显得是那么迷人。而且……何致远也是地面上的人啊,或许,是该回到地面去了……
白瑞丝在那低着头,细细的思量着。龙一显然也没指望白瑞丝能立刻就给出答案,他转而向何致远道:“何大人,地面上的世界,我们一无所知。我们佩戈米人唯一能指望的朋友,也只有何大人你了。将来还希望何大人可以多多帮忙,我们佩戈米人将永远记得你的恩情。”
“好说,好说。”何致远笑了笑,满口答应。不过在心里,又对这龙一有了新的评价。这是一个有大野心的男人,或许不会是一个太安分的下属,不过倒是可以成为一个靠谱的合作伙伴。
“兽神已经离去了,那群夏族人也已经消声觅迹了,但何大人却依然没有离开地下迷宫,想必是还有要紧事要办。不知何大人所为何事?只要有我能效劳的地方,龙一必不推辞。”果然,不等何致远开口,龙一就主动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