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娘刚刚带着朔哥儿走到大门口,远处就传来马蹄声,抬头望去,映入眼帘的是去在骏马之上往这边奔来的身影——那是谢昱!
就算他已经不是记忆中那种英气蓬发却还带着几分青涩,几分单薄的模样,但一娘却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原以为自己已经将心情调节的够好,不会在人前失态的一娘在看到那健硕的身影的时候,眼泪依旧控制不住奔涌而出——他总算是活着回来了!
谢昱的马在大门前猛然停下,谢昱飞身下马,几个箭步就冲到一娘跟前,而后忽然犯了怯,张开了嘴,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阿昱,你回来了!”一娘眼泪汹涌,根本就看不到眼前人的清晰模样,但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却还是扬起了笑容。
“是啊,我回来了!”谢昱贪婪的看着一娘,五年来,他无时无刻不想念一娘,想念他们的孩子,无数个难眠的夜晚,他坐在草原上仰望着星空,心里只有一句话:等我!
“回来就好!”一娘眼泪怎么都止不住,而脸上的笑容也同样压不下去,她伸手,谢昱连忙握住她的手,听她轻声道:“我总算还是等到你了!”
简单的一句话道尽了五年来的酸楚,让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的谢昱也红了眼,就那么握着一娘的手,看着那一张深刻在心底的脸,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看着两人执手相看,周遭的人都是百感交集,二娘等女眷更忍不住红了眼——他们能盼到团圆的这一日,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你就是爹爹吗?”一直站在那里等着爹爹发现他,却没人理会的朔哥儿不乐意了,他知道娘很想很想爹,会有很多很多话要对爹爹说。关于这个,奶娘也好,藿香婆婆也罢,在这些日子都和他念叨过。可是,他们也不能就不理自己吧,他也很想很想爹爹,他还从来就没有见过活着的爹爹呢!
小人儿的话让两人回过神来,谢昱低头,入眼的是一张和自己很像很像的小脸,乌黑明亮的大眼睛中带着好奇和亲近。就算知道一娘给自己生了一个儿子,一个非常聪慧也非常活泼的孩子,这些天也听谢伯宇说过很多很多和他有关的事情,但听到的和人就这么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又怎能一样?
谢昱伸手胡乱的抹了一把脸,放开一娘,蹲下来,和朔哥儿面对面的平视,道:“朔哥儿,我是你爹爹!爹回来了!”
“爹爹总算是回来了,我和娘一直一直在等你,等得脖子都长了!”朔哥儿嘟着小嘴,而后伸手,道:“爹爹抱!爹爹还从来就没有抱过我呢!”
朔哥儿这话硬是把谢昱的眼泪给说得掉了下来,他伸出手,将儿子小小软软的身子结结实实的搂进怀里,道:“好,爹爹抱你!”
一娘这会也收拾好了情绪,将眼泪擦干,含着笑看着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觉得人生最幸福安宁的莫过于此刻。
在大门口这么一耽搁,谢韬谢伯宇父子也回来了,看着这久别重逢的一家三口,两人心里都感慨万千,谢伯宇笑着道:“在这杵着做什么?快进府吧!”
“是啊,快回家吧!”一娘笑着看着他们,道:“我已经准备好了,就等你和父亲回来给你们接风洗尘呢!”
回家?是啊,他回家了!谢昱点点头,放开怀里的朔哥儿,立起身,不等他露出失望的神色,又弯下腰,两只大手抓紧朔哥儿的手臂,微微一用力,就把朔哥儿给举了起来,准备把儿子驾到他脖子上。
可惜的是业务不熟练,朔哥儿和他是面对面的,没有如他想象的那样,让儿子坐在他的肩上,而是坐到了他的胸前,惹得身边所有的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重来!”谢昱也忍不住笑了,将儿子放下来,不等他说话,朔哥儿就欢快的转了个身——姨夫时常会将勉哥儿、励哥儿架在自己脖子上,他不知道有多羡慕,羡慕两个表弟能和爹爹那么嬉闹,而自己却只能摸摸画在纸上的爹爹。现在,他的爹爹也回来了,也要把他举高高,驾肩膀上了!
这一次,谢昱成功地将朔哥儿架到了他的肩膀上,他伸手扶着儿子,笑着对一娘道:“我们回家吧!”
“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回到院子里,将颇有些恋恋不舍的朔哥儿从肩上放下来,谢昱看着一娘轻声道。
“等你等得确实很苦!”一娘点点头,没有粉饰太平的说什么自己不苦的话,她坦然的道:“等待并不辛苦,但不知道什么是个头,不知道能够有结果的等待却真的很伤人……阿昱,说实话,我几乎都以为这辈子等不到你回来了!”
“是我的错!”谢昱叹气,摸了摸硬是赖在一边守着他,似乎担心一转眼他就不见了的朔哥儿,轻声道:“是应该早点和你联系的,两年前我就已经可以和你和舅舅联系了,是我担心你们身边有人心存异心,知道我还活着,推断出我应该留在草原,进而影响我们的计划。”
“你们的计划?”一娘看着谢昱,几乎马上就想到了一些事情,道:“你的意思是老夫人和将军知道你还活着?”
“是!”谢昱点点头,道:“我是两年之前和老夫人取得联系的,而那个时候,我已经在草原上呆了三年,那三年,我不仅将草原上的地形摸了个烂熟于胸,更在舅父的帮助下,进了突厥军中。”
“舅父?那个舅父?”一娘一头雾水的看着谢昱。
“你的舅舅刘小勇!”谢昱看着一娘,道:“他三十多年前跟着商队去了突厥,却因为在途中生病被人抛下,被当地的牧民救了,之后因缘际会,进了突厥王庭,成了突厥可汗大军的一个火夫头。我带着人暗查突厥王庭的时候被人察觉,躲藏的时候遇到了他。”
一娘瞠目,她知道自己有个舅舅,但就听过那么一耳朵,连自己的舅舅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谢昱怎么能知道那人会使自己的亲舅舅?
“他和岳母长得非常非常的像,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他知道我们是大魏人的时候,第一反应不是叫出声,引来突厥兵,而是指点我们藏好,让我们躲开突厥兵的搜查。”谢昱笑了起来,道:“一娘,我知道你很想知道我这些年经历了些什么,我们坐下来慢慢的说,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