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秋高气爽,都灵之日尚未到来,寒冬已经等不及要降下风霜。叔哈哈-
渔夫们天还未亮就起了,驾着一叶叶破旧的扁舟前往湖上撒网。
哈欠连天的守卫升起了水闸,有气无力的开着熟人的玩笑。
适才恢复宁静的酒馆,还没酝酿出多少风味,离深夜放肆的狂欢尚不到三个小时,就又开始营业,天知道困倦的厨师会不会顺手把偷吃的老鼠也扫进汤锅。
这座半是建在湖上、半是依偎湖畔的小镇,就这样从短暂的沉寂中苏醒。
镇里的上流人士难得和贫民们少了几分隔阂,匆忙离家后走在了同样肮脏的街道上。
路边汪汪直叫的野狗,也不知是谁家养着,警惕的盯着来往的行人,大概是怕步上某些同类的后尘。
蜜酒之地的护卫们昨夜还在酒馆里抱怨这鬼地方的破落,今天就和某些同样不靠脑子吃饭的家伙们打成了一片。
当小镇逐渐恢复热闹,大家都开始忙碌,就连‘肥’胖的镇长也不得不强忍着睡意打起‘精’神,和寥寥两三个所谓各阶层的代表,商谈起新增税收项目的事宜时。他府邸那位尊贵的客人,终于慵懒的掀开了丝绒棉被。
在凌歧睁开眼睛的时候,昨夜伺候他的几位‘女’仆早已离去。
屋内狭小的隔间中已经有人准备了一桶清水,隐隐冒着热气,看起来还是温的。
凌歧打了个哈欠,起‘床’后也没怎么检查随身物件,此时的他早已不用像曾经那样步步提心。随便洗了洗身上的污迹,哪怕只是张人皮,也要保养不是。在换过一身新的衣服后,他便准备收起昨夜洒下的“渔网”,他可比真的渔民“勤快”多了。
换下来的装备全都被他丢回了储物空间,‘精’灵们缝制的战袍也非一尘不染,只是比起普通衣物更耐脏、也更具韧‘性’,所以扔了倒是可惜,拿回轮回空间起码抵得过一件较次的‘精’良级装备。
一番整理后,焕然一新的凌歧推开屋‘门’,见到了早就守在外面的两名护卫队长,赞许的点了点头,即使他根本不需要人护卫。
经历过幽暗森林的事情后,尼丁变得比过去成熟多了,当然还是远远及不上法瑞恩的老练。
“法瑞恩,早上有人来找过我吗?”
凌歧淡淡问着,屋内有热水不表示其他人就能随意出入他的房间,相信两名护卫队长不会让除了陪他过夜的‘侍’‘女’之外的任何人擅自闯入。他们同样不信任那些看起来水灵可人的‘女’仆,却相信凌歧的判断,并且永远不会把自己的意志凌驾于其之上。
“是有的,大人。那个叫埃尔弗里德的家伙,早上来过一趟。不过他不像是有什么大事的样子,所以我把他打发了。”
凌歧听着点了点头,他‘交’给埃尔弗里德的任务法瑞恩可不知情。而两名护卫队长对那个一心向他靠拢的‘阴’险小人,也没有半点好感,这些他昨天就意识到了。
他当然可以直接下令改变随从对某些人的态度,可不会轻易就那么去做。理了理衣襟,带着尼丁二人走在狭窄的通道中,凌歧忽然又问了一句:
“对了,今晨外面有没有传回什么消息,比如哪里又出了一些事端。像是谁家丢了东西、或者有谁闹事、有谁失踪之类的。”
对于领主的这个问题,尼丁和法瑞恩面面相觑。
“这个应该没有吧。”
法瑞恩回着。
尼丁似乎不那么肯定,犹豫了片刻,补充道:
“事端是真没有,不过方才在法瑞恩大哥把那个讨厌的家伙赶走后,我从走廊的窗口正好看到他带着几个士兵离开了,看他们的样子可不像是去做好事的。”
尼丁嘀咕着,语气很是不屑。他不齿某些人的言行,更蔑视那些弱者故作嚣张的姿态。
见惯了真正的‘精’锐,长湖镇的士兵的确难让他入眼。就算是常驻在镇长家的、那批所谓的‘精’锐也是一样,他们怕是连蜜酒之地最弱的看守都打不过。
凌歧点了点头,不想纠正尼丁的观点。
长湖镇的士兵其实不弱,起码抵御野生哥布林偶尔的‘骚’扰不成问题,你能指望一群连饭都吃不饱的民兵有多大本事?至于某些人趋炎附势的行为,那不过是另一种现实。
稳稳的走下狭窄的木质楼梯,从镇长家的布局就能看出长湖镇的窘境,再多奢侈的装饰也改变不了这个城镇陷于困境的事实,地理的限制已经成为制约城镇发展中最可有可无的一环,但它无处不在。
镇长鲍尔斯的府邸,已经是整个小镇里最大的一栋建筑,可谓独树一帜。
为了这栋“豪宅”,他甚至推倒了原本的政令处,干脆让生活和工作结合在一起。
宅子的一楼就是他办公的地方,日常生活则在三楼,二楼是宴会厅,还有一些‘侍’从的住所,顶楼有几间客房。
所以这栋整个小镇最豪华的建筑,也容不下五位以上的客人。为此,凌歧不得不让其他随行的护卫都住在简陋的酒馆中。
这遂了双方的心意,鲍尔斯不希望自己头上住着一群过分强大的客人,而凌歧也要让手下去办点“正事”。
凌歧没有在三楼遇上镇长,询问过‘侍’‘女’后得知他正在一楼办公,于是向左右使了个眼‘色’,径自朝着楼梯走去。
当尊贵的客人进入镇长的会议厅时,鲍尔斯正和一名劳工的代表闹得不可开‘交’。
凌歧脸上不经意的闪过一丝鄙夷,他倒不是看不惯鲍尔斯的嘴脸,只是对他的无能表示不屑罢了。
明明是个贪婪无下限的‘混’蛋,又没什么正面名声的拖累,还没政客演戏的天分,却偏要学人家搞民主的那一套,结果‘弄’得不伦不类,岂不可笑?
若换个明智的人,既然知道自己无才无德,还不如独裁到底,铁血专政!
“不行!大人!那绝对不行!”
“现在的日子已经快没法过了!您还要加税!这绝对不行!”
“另外,您的记官在处理港口事件时,明显有贪污渎职的嫌疑。”
“我认为,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讨论什么加税,而是进行一次公开的审判,撤销记官埃尔弗里德的一切职务!”
胡子拉碴的短发壮汉大声说着,看他挥舞拳头的样子,若非鲍尔斯面前正站着以勇武出名的巴顿,只怕他直接就要将尸位素餐的镇长拉下马来。
“‘混’账!‘混’账!公开审判?大胆!实在是大胆!谁给你们这样的权利了?”
“我是镇长,镇里的大小官员本就该由我来任命!我认为谁有罪,谁才有罪!”
“本恩议员,对于你那荒诞的提议,我在此正式宣布驳回!”
“另外,你认为加税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那好!这项任务就‘交’给你去办!明天的这个时候,我要看到桌子上摆着新收的税款!”
鲍尔斯砰砰敲打着桌面,以显示他的权威和愤怒。
前些时候,听了埃尔弗里德的建议,他的确想做做姿态,体现一下自己的仁慈风度,因此从那些下三滥的人里也选出了一位代表,让他们有资格参与到政务的讨论中。
现在,他已经很肯定那是绝对错误的。
他对某些人做出面子上的让步,这绝不表示,他们就可以对他指手画脚,甚至绕着圈来削他的权。
公开审判?这次是要求公开审判,那下次是不是又要公开选举?那干脆直接让他这个镇长下台得了!
搬石头砸自己的脚,鲍尔斯现在就有这样的感觉。
“大人!!!您不能——”
本恩如丧考妣,刚刚上前几步,就被怒目圆睁的巴顿吓了回去。
凌歧默默看着,对场上的闹剧完全没有要干涉的意思,鲍尔斯却在这时看到了他,又在发现他的第一时间转怒为喜,哈哈大笑道:
“哈!看呐!竟然是来自蜜酒之地的尊贵客人到了!”
“不知您对下人们的服务可还满意?”
长湖镇长热情的走下座位,在巴顿的陪同下迎向了还站在‘门’口的凌歧,经过那几个所谓的阶层代表时连眼角的余光都懒得瞟一下。
巴顿满脸冷酷的挡住了还想接近再说些什么的本恩,其他代表面上虽然也有苦‘色’,更多却是幸灾乐祸,他们多少有点基业,暂时填的起镇长的大胃口,因此还有闲情看向那位据说来自西方富庶之地的、比‘精’灵更俊美的尊贵客人。
其中一位美‘妇’甚至下意识的挪了挪屁股,面上出现一丝‘潮’红,大概是幻想着什么。
这几人凌歧昨日在宴会上就已经见过,但都没留下太深刻的印象。
“好了!你们都先回去吧!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我要带最尊贵的客人参观一下长湖上的风光。”
镇长来到凌歧面前,回头又漠然的‘交’代了一句,看得出他对那些阶层代表并没多少尊重。
若非有着过人的耳力,凌歧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样一个肚‘肥’肠圆的家伙,竟然在昨晚宴会过后,胆敢和兼任幕僚的记官合谋,商议强留他的计划。
见利忘义,不外如是。
那计划当然在昨天就被埃尔弗里德凭着三寸不烂之舌说破产了,因此记官甚至没有对凌歧提起这茬,这却不表示他就不知道这事儿。
满脸笑意的鲍尔斯,原本还以为自己的举动会引来贵客另一番的谢意,宾主尽欢。
不料凌歧哪里还有半点客人的样子,居然冷着脸对他的笑容视而不见,同昨日宴会时谈笑风生的贵族风范判若两样。
他木然的走到‘门’口,粗鲁的将两名值守的士兵推出屋子,留下一道充满警告且意味深长的眼神,乓地就关上了大‘门’,引得外面行人侧目。
接着,他又凭空取出一柄长刀,咄地一声就钉入地面!
“鲍尔斯镇长,身为贵族阶层的一员,我对你的某些行为十分不齿。以音多之名,对于你这样的败类,我林奇不屑与你为伍!”
凌歧的话让厅中众人全都目瞪口呆,当然,他的行为似乎已经很好的说明了问题。
啪!
鲍尔斯手中正把玩着的一枚扳指直接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