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白婕刚上场时不同。
当她站起来，宣布表演结束后，台下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以及叫好声。
“好！”
“演得太好了，我特么直接泪流满面。诶，泪就这个流。”
“如果，金扫——不是，金影奖今年没有提名你，我不看！它必须用你来证明自己的专业性！”
“请问，这是哪位影后开的小号吗？她是被哪位十料影后夺舍了吗，怎么能演得那么好？这是人间可以存在的演技吗？”
“S级，必须给S级！低一级都不行！什么，你说这节目的第二轮比赛没有S级？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为了那么精彩的表演变通一下，不行吗？！”
刚开始，白婕还真以为观众们被她的表演折服了。
心里有些小激动、小自豪。
直到看见他们脸上的嘲弄之色，她才终于反应过来，从那些掌声和欢呼声中听出了刚才没有听出来的阴阳怪气。
脸“唰”的一红，而后又一白。
屈辱的泪水差点夺眶而出。
井烨见状，赶紧控场，叫停了观众们的阴阳怪气。
“感谢白婕小姐为我们带来的精彩表演！”
说的时候，他并没有多想。
直到余光撇见了白婕脸上的愠色，他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这个时候提到“精彩表演”四个字，对白婕而言，也是一种取笑。
他赶紧接着说道：“现在，请各位评委导师来点评一下白婕小姐的表演，并且为她打分。”
“哪位导师先来？有主动的吗？”
说着，他看了一眼罗启玉。
眼神分明是在说：人家演的是你主演的电影，你不来给别的导师打个样？
罗启玉装作没看见。
不是他不想出这个风头，而是，他实在拿不准要怎么点评，该怎么给分。
夸她、给她高分吧，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也对不起被她演毁的《风中鹤鸣》——这可是他的最疼爱孩子啊。
但是，骂她、给她打低分……
又怕得罪那个男人。
虽然那个男人自己在娱乐圈的地位并不高，但是，他的父亲，在这个圈子里很有话语权。
很多圈内人——即使是马力——因为他父亲的缘故，都会给他几分面子。
得罪了他，可能会对自己的前途造成影响。
“哈哈，看来，各位评委导师都很谦让嘛。”
见罗启玉迟迟没有回应，井烨收回了目光，笑道：“那我就按顺序来了？”
女评委脸色一变。
按顺序来……
那她就是第一位了！
在这种时候，第一位点评，特别吃亏。
因为她并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
万一只有她一个人夸白婕，而别的人都在批评，那节目播出之后，她很可能会被骂上热搜。
万一只有她一个人骂白婕，而别的人都在夸奖，那节目播出之后，那个男人会觉得她不给面子，有可能来找她麻烦。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骂批评白婕的人并不只有她一个，但因为她是第一个起来点评的，那个男人也可能会认为，就是因为她批评了白婕，别的评委导师没办法，才跟着这么做的……
正想着，井烨的目光来到了她的身上。
“那么，诸葛老师，你先来吧。”
箭在弦上，被称为“诸葛老师”的女评委一咬牙，最终还是决定不夸不贬，随便说点废话混过去。
虽然这样做可能会影响她在一些观众心里的专业性，但是，一时之间，她还真想不出别的更好的办法了。
于是，她开口道：“好。首先呢，我觉得白婕小姐刚才的表演是有一定颠覆性的。她为我们表演出了原剧中没有的感觉。看她的表演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
听着女评委的点评，罗启玉心情相当复杂。
他听得出来，她在点评的时候相当小心，为了凑时长，说了许多毫无意义的废话。
例如，她说看白婕的表演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但她并没有详细说明体验新奇在什么地方，也没有说明这种新奇究竟是好是坏。
这种点评，是没有意义的。
即使偶尔做出一些小夸奖和小批评的时候，她也做得非常克制，似乎生怕别人听出自己对白婕这轮表演的真实看法和感受。
他本来还期待着她能批评得稍微狠一点，替自己出口恶气呢。
现在看来，他的期望，落空了。
他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看看其他评委导师怎么点评吧。
很快，第二个、第三个评委，也都发表完了自己的点评，并且和女评委一样，都给出了B级的分数。
愤怒。
失望。
无奈。
无力。
厌倦。
各种各样的情绪填满了他的胸膛。
三个评委——三个在业界地位不低的评委——在点评一个演了八年戏、演技却连一些表演系大一新生都比不过的“演员”时，居然不约而同地给出了中性的评价，并且打出了B级这种不上不下的分数……
这里换种说法或许更容易理解他的心情：
他们在点评一个（在舞台上）毁掉了他最疼爱的孩子的凶手时，居然说她“干得不错”……
他顿时有一种拍案而起，指着他们——尤其是白婕这位凶手本人——鼻子痛斥他们一番的冲动。
但，那股冲动被他死死地压抑着。
自从在《末日之前》片场丢了一次脸，他对这种异常情绪的控制能力，提升了一个档次。
他偷偷地深呼吸了几次，在心里对自己说：“冷静，启玉，冷静下来。”
“在场各位，无论是评委还是台上的那个姓白的女人，哪个是你招惹了之后，还能有好果子吃的？没有吧？”
“别冲动，启玉，别冲动……”
“我知道你想出这口恶气，但是……出气，不一定要自己动口。也可以让别人帮你出嘛，对不对？”
“下一个进行点评的，就是莫老师。”
“你想想，在第一轮比赛的时候，你不就已经看出来，他不喜欢那个关系户了吗？而且，他当时还在她拿到了一个A三个B的情况下，给她打了个C！”
“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他是所有评委之中，最不吃她那套的人！”
“说不定，他等会儿会帮你教训那女的一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