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片场顿时安静了下来。
那些低声交头接耳的工作人员们也都停住了嘴。
他们和小白一样，用一种“你疯了”的眼神看着项乐章。
尤其，是慕容媛的经纪人，芒姐。
“马导要骂，就让他骂呗！”
芒姐心想：“被骂两句怎么了，能少块肉吗？为什么要没事找事啊？”
“我的艺人挨骂了，我都没张嘴，你跳出来做什么？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你不怕得罪马导，我还怕呢！……”
小白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马力黑如煤炭的脸。
又看了一眼项乐章还有话要说的表情。
如果不是项乐章离自己太远，她真想扯扯他的衣袖，让他别再说了，赶紧跟马力道歉。
早在几天前，她就和项乐章说过了，马力最讨厌的事情，除了有人耽误拍摄进度之外，还有一个——
那就是有人反驳、质疑他。
而项乐章的那句“差不多行了吧”，四舍五入就相当于是在质疑他的批评……
“乐章哥……”
她担忧地看着项乐章的脸，心想：“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是，你这个时候为媛媛姐出头，非但帮不了她，搞不好还要把自己搭进去。何必呢。”
就连抱着两条腿默默流泪的慕容媛也愣住了。
“我……听错了吗？”
“乐章老师刚刚说了什么？”
“他对马导说，‘差不多行了’？”
“他这是在帮我说话吗？”
“难道，在进组之前，他的经纪人或者助理没有跟他说过，这是马导的雷区吗？”
她把眼睛在膝盖上蹭了蹭，蹭去泪水后，悄悄抬头，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表情淡然的项乐章，以及……
看表情似乎要吃人的马力。
“乐章老师，要倒霉了。”
她的脑子里，出现了这么一句话。
“可是，如果不是因为我，他怎么会说这种话？”
“都是……都是我的错……”
想着，她一咬牙，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吸引马力的火力。
但是，还没等她开口，马力就说话了。
“乐章，”他用强忍着怒气的声音说道，“你什么意思？”
慕容媛注意到，在马力说出这句话后，项乐章的助理小白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
不过，项乐章本人倒是面色如常。
“没什么特别的意思。”
项乐章淡淡一笑，说：“我只是觉得，既然拍摄的时间那么宝贵，我们不应该把它浪费在这里。”
“马导，我们继续拍摄吧。”
项乐章每说一个字，慕容媛的心脏就加快一分。
到了最后，她的心几乎快要跳出来了。
紧张。
害怕。
如果项乐章因为帮她说话而挨骂，她会比自己挨骂还要难过。
她……
真的不想让任何人因为自己而受到伤害。
哪怕，只是言语上的。
因此，她不再犹豫了。
“马导……”
她抬起头来，用坚定的眼神看向马力。
但马力却好似没有听见她的声音一样。
他死死地盯着项乐章，眼睛一眨不眨。
项乐章仍然保持着那副淡然的模样，腰板挺直，毫不畏惧地直视着马力的眼睛。
片场的气氛几乎下降到了冰点。
慕容媛的心开始颤抖起来了。
其他围观的工作人员也为项乐章捏了一把汗。
他们有预感。
马力心里的火山，快要喷发了。
到那时候……
项老师，就要遭殃了。
项、马二人不知对视了多久。
突然，出乎所有人意料地，马力嘴角一扬，笑了起来。
“对，”他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乐章，你说得对。拍摄时间宝贵，不应该浪费在这种地方。”
说着，他扭头看了一眼慕容媛。
“小媛，你先休息个五分钟。五分钟后，我们再继续拍摄吧。”
这个时候，他说话的语气，已经像平常那样平静了。
慕容媛呆呆地点了点头。
马力又说：“乐章，你也休息一会儿吧。先换件厚点的衣服，等正式开始拍摄了再脱掉，免得着凉。今天的天气，是有点凉的。”
“好。”
项乐章笑了笑，点头道。
仿佛，在此之前，什么不愉快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一些跟马力时间比较久的工作人员，则是用见了鬼的眼神看了一眼项乐章，看了一眼马力，又看了一眼项乐章。
这……
事情的发展，和他们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马导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好说话了？
按照惯例，他不是应该把项老师大骂一顿吗？
想不明白。
…………
经过短暂的休息，项乐章、慕容媛等人又开始了他们的表演。
二十分钟之后，这个镜头终于通过了。
接下来的表演，也都进行得非常顺利。
晚上五点半之前，剧组就完成了今天的拍摄任务——甚至还多拍了两个明天的镜头。
马力非常满意。
在项乐章和慕容媛等人回酒店休息的时候，他还带着笑容跟他们道别。
就像他从来没有对慕容媛说过狠话、从来没有用吃人的目光盯过项乐章一样。
刚刚坐上回酒店的车，项乐章从小白那里接过手机。
在手机过手的那一瞬间，它震动了一下。
解开锁屏一看，原来是有人给他发了一条腾信。
发送那条腾信的人，正是慕容媛。
内容也很简单，只有三个字：
“谢谢你。”
项乐章淡淡一笑，回复道：“没事。”
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别把马导说的那些话放在心上。你的业务能力很强，而且也很敬业。那座影后奖杯，你拿得名正言顺。”
十秒钟后，对方又发来了两条新的信息。
“谢谢你。”
“真的，谢谢你。”
这两条信息不好回复，项乐章也就没管它了。
他刚把手机收起来，小白的声音就钻进了他的耳朵里：“乐章哥！你知道你今天的行为有多危险吗？要是得罪了马导，你以后在电影圈子里就不好混了。”
“那怎么办？当时那个情况，我总不能袖手旁观吧。人家再怎么说，也是我的搭档。”
小白苦恼地摸了摸后脑勺。
她很想反驳项乐章的这句话，但是她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最终，她放弃了这个想法，说道：“这次就算了，乐章哥。如果再有下次，你一定一定不要再那么冲动了，好吗？还好今天马导没有发火，要是他发火了，我真不知道这场闹剧该如何收场。”
“好啦好啦，别那么严肃嘛。”
项乐章笑了笑，戳了戳小白鼓起来的脸，说：“我答应你，如果再有下次，我一定乖乖闭嘴，好不？”
看他的表情，小白就知道，这句话是用来敷衍她的。
如果再有下次，他肯定还会像今天这样，头铁地为他的搭档说话。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