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善没有丝毫慌乱,沉声道:“把黎静静给我弄过来。”
没有人回答,但不消片刻,他便能感觉到一具滚烫的身体靠了过来。显然,她现在药效发作,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还有抑制欲望的能力。
她整个人紧紧的靠在他的身上,手脚牢牢的将他缠住,那柔软的唇,在他耳朵上若有似无的触碰上,下一秒,便微微张开嘴,咬住了他的耳垂。
顾景善眉头一紧,一把将她推开,耳边却不自觉的热了起来。
别墅内突然没电,自然是全城戒备,顾景善不需要多说,在他身边做事的任何一个人,都知道在危机的时刻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就算是佣人,也都是训练有素的。
黎静静刚被推开,就再次贴了上去,像个难缠的狗皮膏药。
顾景善不耐,“明仔,把人压住。”
“是。”
黑夜里人影攒动,这种黑暗没有停留太久,大约二十分钟之后,灯光再次亮起。对于突然而来的灯光,要顾景善下意识的闭了一下眼睛。很快就睁开了眼睛。
他迅速环顾了一圈,最后将视线落在黎静静的身上,这时,她披头散发的,被人摁在地上,整个人不停的扭动着,嘴里出去哼哼唧唧的声音。这种声音,在刚才的二十分钟里一直都存在。
他没说话,站在旁边的人也都一言不发,静等着他的指令。
好一会之后,他才开口,“让她抬头。”
压着她的人闻言,便用力的扯了一把她头发,让她的脸完完整整的暴露在了他的眼前。然而,这哪里还是黎静静,竟是被人掉包成了温柔。
他微眯起眼眸,一扬手,狠狠将桌上的杯子一下扫落在了地上。
“给我追!”
他说完,立刻起身,出了别墅,进了木屋,坐电梯下了三楼,电梯门一打开,里面的几个医生护士,还有保卫人员,全数倒在地上,看样子是被迷晕了。
他径直的走到邢司翰所在的病房,自然已经是空空如也,哪里还会有他的影子。顾景善眼底瞬间燃起了滔天的怒火,跟在他身后的人,一个个都不敢说话,低着头,紧着皮,就怕祸端惹到自己的身上。
然而,顾景善沉默良久,突地笑了起来,那笑容在这样静谧的空间里,显得特别阴森可怖,让人毛骨悚然。
这时,他猛地回头,阴冷的目光在这些人的身上扫了一圈。
看样子,邢司翰一直以来只是在装乖,他任由他折磨,却在不知不觉中在他的身边布满了眼线,眼前这些人,到底是人是鬼,他不知道,也没人知道。
他哼笑,他到底还是把他看的太过简单,他还以为他会真的内疚,原来一切都是假象而已!
邢司翰,你好样的!
……
数辆黑色的商务车,极行在夜色里。
黎静静双手双脚被绑住,嘴巴上塞着毛巾,被单独丢在后座,前面几个男人,正襟危坐,脸上的表情极其严肃。然,车内依旧响着黎静静那种发浪的声音。
其中一个男人,喉结不由滚动了一下。可脸上的神色却丝毫没有变化,就这样目不转睛的直视前方。
黎静静不停的蹭着椅背,不多时,嘴上的毛巾就被她给蹭了下来,这下子声音就更清晰了,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力气,抬起被绑住的双脚,一下就搁置在了前座的椅背上,脚趾戳到了那男人的脸。
她就继续往下蹭,嘴里呢喃着,“我好难受,我好难受……好热……”
那男人整个人都僵住了,坐在另一边的男人,抿着唇强忍着笑意。
他毫不留情,将她的脚给甩了回去,并转过身子,伸手准备将她蹭掉的毛巾拿起来。却不曾想,手刚过去,她的脸颊就贴了上来,直接压住,然后不停的蹭啊蹭的。
男人a忍不住了,“草,我能不能把她打晕?”
男人b耸耸肩,“你打一个试试看。”
“草!那怎么办?我感觉我的手受到了侵犯!”
b:“到时候你可以跟老板说这句话,你就说是她先动的脸,你的手是无辜的。”
这时,黎静静已经咬住了他的手,a:“卧槽槽槽!她咬我手了!”
b翻了个白眼,“傻逼。”
a:“我受不了了。”
他说着,直接一拳头打在了黎静静的眼睛上,她顿时安静了下来,感觉是被打懵逼了。
没一会,嘴上又被塞了毛巾,她倒也安分了下来。
一路疾行,几辆车子的外壳一模一样,均没有车牌,根本就无法分辨,他们时而聚拢,时而分散,显然是早就设定好了路线,加上配合默契,顾景善的人追了一路,最后还是给追丢了。
车子一路绕进山里,在一处山坳内停下,又走了一段路,才在一栋木质结构的房子前停住。
邢司翰被人扶着坐在了轮椅上,黎静静则被两个男人架着。
“翰哥,她给人下了药,现在正发作呢。”
他点了一下头,“先把她送到房间去。”
“是。”他们应声便进了屋子。
这时,一个衣着闲适的男人,从车上下来,走到邢司翰的面前,笑眼盈盈的看着他,问:“怎么样?我这次的安排是不是很给力?”
邢司翰浅浅一笑,但还是极认真的说:“谢谢。”
“谢什么,说到底还是你的本事,能这样深入顾景善内部的,也只有你,而且你足够了解他,要在他的地盘安插下眼线,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我们以前也做过,可都被他发现了,然后……”叶水生耸了耸肩,拍了拍邢司翰的肩膀,“行了,也不多说了,这里很安全你可以放心在这里养伤,等伤好了,再继续下一步。”
邢司翰轻点了一下头,随后,便有人将他推进了屋子。
房门轻声关上,黎静静像一只龙虾一样,在床上不停的弹来弹去。
他自己操动轮椅,行至床边。她紧紧咬着毛巾,呼吸粗重,额头山全是汗珠,脸颊红的异常,右眼泛着一圈淡淡的青色,看起来像是被人揍了一拳,这药效大概很强烈,连带着她身上都透着淡淡的粉色。
他伸手拿掉了她嘴里的毛巾,她便紧紧抿着唇,眉头深锁,不自觉的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她只觉得整个人都要爆炸了,她需要有人来救助,不管是谁都可以,只要把她从这种难熬的境地救出来。谁都可以!
她哼哼了两声,低声呢喃,“快点!要做就快点!”
邢司翰微微眯起了眼睛,他没动,他现在的身体,不适合任何剧烈的运动。但总要给她解除身上的药性,片刻,他叫了人进来,让人在浴缸里放满了冷水,然后将她放了进去。
那一瞬间,她猛地睁开眼睛,尖声叫了起来,可她双手双脚都被绑着,根本就没法子挣脱。她在水里扑腾了好一会之后,才慢慢安静下来。似乎冷静了不少。
邢司翰就在门口看着,觉不出喜怒,只眉头微微蹙着一个小疙瘩。
整整一夜,经过数次的冷水浸泡,她身上的药性也算是折腾完了,邢司翰叫人给她洗了个热水澡,就把她放在了穿上。黎静静大抵是体力不支,早就没了反抗,只躺在床上的时候,整个人会不自觉的颤抖。许是冷,又或者是因为药力的作用。
邢司翰伸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冰凉冰凉的,仿佛在无人岛将她从水底救上来的时候那样,冷的叫人心惊,也叫人害怕。
“对不起。”他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到也许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
他握着她的手微微紧了紧,看着她惨白的脸色,眸色更深。
……
隔天,黎静静清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酸痛,右眼也是疼的有点睁不开眼,感觉像是被人揍了一顿似得。
她已经记不清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儿,她只记得顾景善叫了很多男人,给她喂了那种药,他说让他们一个个来。
她摸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裸着的,当下心里就觉得一阵阵的恶寒,只是奇怪的是,她的下半身,并没有感觉到特别的异样之处。
她抱着被子,慢慢的坐了起来,总觉得这房间里的气味发生了变化,外面有鸟叫的声音。
吱呀一声,房门被人推开,她立刻紧张起来,紧紧攥着被子,转头面向了声音的来源,一脸警惕,紧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这脚步声跟以往也不一样,脚下踩着的地板,质感不同。
“你醒了?”是个女人的声音,甜甜的,听起来十分和善恭敬。
黎静静微微愣了愣,这个声音,她倒是没听过,她虽有满腹的疑问,但她却不问,紧闭着唇,靠在床背上。
“我给你准备了些吃的,你睡了那么久,醒来一定饿了,你是要先吃东西,还是我帮你换衣服?”
“不用,我自己会弄。”
“不要紧的,这些日子,由我来照顾你,你可以小新。”
她皱了皱眉,有些不明所以,什么小新,什么鬼?
“你先给她穿衣服吧。”这时,一个男人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
黎静静闻声,一惊,不由睁大了眼睛,这声音很熟悉。她整个人瞬间僵住,像是被人下了定身咒,一动不动。她的嘴唇微微颤动,眼眶泛红,眼泪在眼眶里转了一圈,被自己给憋了回去,倏地笑了起来,摇了摇头,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没有回头,即便是回头她也看不到。这让她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也许是现实太过恶劣,所以才会做这样的梦。梦到在她最为难的时刻,邢司翰出手救了她。
邢司翰拄着手杖,缓步走了进来,小新见着想要上去扶一把,被他给婉拒了。
他走到她的面前,说:“你是要我亲自给你穿?”
她能感觉到他走近,并且就在跟前,她微微仰头,又垂了眼帘。一时之间,她有太多的情绪涌上心头,让她百感交集。
说实在的,在跟顾景善生活的这段时间,她很多时候都挺恨邢司翰的。她突然觉得,罪魁祸首是他,是他让所有人都感觉到他喜欢她。
他为什么不辩解,为什么不否认!让她深陷泥藻!让顾景善把那莫须有的罪名,强扣在她的脑袋上!平白收到这些个折磨!她恨他自己解脱,也不带着她,非要她活在这人间炼狱里,受折磨。
眼泪落下的瞬间,她有些无措,她没想到自己会哭,那么久以来,她一直没哭,却在这一刻溃不成军。心里那股子怨气,在听到他声音的瞬间,全数涌上心头。
她究竟是做错了什么。要承受那么多,她从来没有先去责怪他们,她从来只恨黎晋华一个人。
可这些人,为什么要像疯狗一样咬着她不放!
只因她是个女人,特别好欺负么?
可以用各种卑劣的手段,把她折磨的生不如死?
她的眼泪簌簌而下,无声无息,停都停不下来。
小新站在旁边默不作声,看了邢司翰一眼,便悄无声息的出去了。
他伸手,手指还未触到她的脸颊,就停住了。停顿数秒,便曲了手指,收回了手,“哭什么?我不是把你救回来了吗?”
“你就是个混蛋,跟顾景善一样,都不是好东西!”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没有辩解。
黎静静稍稍愣了一下,突然就没了骂人的欲望,骂了也没用,就算把他祖宗十八代都骂一遍,也没什么用,少不了一块肉。
“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会有这样一劫?”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
邢司翰沉默,只看着她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
她没有等他回答,继续问:“你是不是真的很早就喜欢我了?在跟落落在一起的时候,你就对我产生了不一样的感情?”
他依旧沉默。
“你为什么不解释?你也恨我?你为什么不能直接杀了我?”
她吼叫着,完全失去了理智,似是陷入了自己的情绪里,紧绷着的弦断了。所有的委屈和怨恨一股脑的冲上来,感觉像是要发疯了一样。
这一刻,她倒是宁愿邢司翰已经死了,也不愿相信,他是用死来脱身,陷她于不义。他们都一样,是想要她痛不欲生的活着。
她一把抱住了自己的脑袋,不停的揉弄揪着自己的头发,一脸的泪水,整个人止不住的颤抖起来,“你们要怎样才能放过我?要怎样才能饶了我?如果可以换,我愿意代替顾落去死!”
“我死,让她回来!”
邢司翰眸色微动,往前走了一步,伸手。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她抱进了怀里。
然而,此刻的黎静静情绪不稳,她狠狠一用力,就将他给推了出去。
邢司翰身上带着伤,她那一把恰好怼在伤口上,他吸了口气,不免退后了一步,手里的拐杖落在了地上,发出不小的动静。
小新轻叩了一下门,问:“邢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忙吗?”
“没有。”他拧着眉,应了一句。
黎静静曲着腿,紧抱着自己的身子,低着头,无声哭泣。
“不要碰我!”她摇着头,整个人缩成一团。
邢司翰看着她,微的叹了口气,说:“你现在很安全,不要怕,昨天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安全?我不觉得在这里我就安全,你能喝保证顾景善不再找我麻烦吗?如果不是你,他会这样对我吗?只要他在一天,我就不会有好日子过!他不会放过我,为了落落绝不会放过我!”
她瞪大了眼睛,眼泪不停的往下掉,那样子,邢司翰真怕她会疯掉。
他再次上前,一把将她抱住,这一次。不管她如何挣扎,他都不曾放手,即便伤口崩裂,他一声不吭,只牢牢抱着她,直到她慢慢的恢复平静。
“我不会让你有事。”
她靠在他的怀里,低低的笑,“是吗?你不是也恨我吗?恨我害了顾落,恨我害你坐牢。在岛上,你留着我的命,不就是为了要折磨我吗?”
“你们都一样,在你们心里,只有顾落,你们只心疼她的死,却从来没有想过。我的人生比死还要痛苦。你们不讲道理,你们只会想着自己有多难,却从未想过我有多难,那年我才十三岁,我只有十三岁!我为什么要……”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只觉唇上一软,他堵住了她的嘴。
她没有反抗,也没有回应。邢司翰并未让深入这个吻,只轻轻的覆在她的唇上,片刻,他才慢慢挪开,伸手一点一点擦掉了她脸上的眼泪。
她微微抬了一下眸子,颤抖着声音问:“你以前真的对我……”
“没有。”她的话还没有问完,他便一口否认了。
黎静静抿唇,沉默片刻。才低低一笑,“那我还真是冤枉死了,你说,现在你去解释,还有用吗?”
“没用。”
“所以,是顾景善疯了,没人能劝得动他,我只能任由他发神经一样,折磨我,是这样吗?”
现在的顾景善不会听任何人的话,他认定的事情,无人能够改变,即使现在邢司翰告诉他,当初他从来没有变过心,是你们所有人都误会了。他不会信。
唯一能劝得动他,阻止他的人,已经消失在这世界上了。
邢司翰有些站不住,他弯身坐在了她的身边,轻轻的靠着她,说:“我会保护你。”
“是吗?你现在愿意保护我了吗?会吗?”
“我若不管你,你现在也不会好端端的坐在这里。”
“好?”她木木的笑了起来,“你哪里看出来,我现在很好?其实你可以逃过他的折磨,为什么不逃?为什么非要拉着我,接受他残酷的游戏,由着他折磨我?”
“噢,我忘记了,你也恨我。因为顾落,你也恨我。所以你要拉着我一起,所以即便他们误会,你也绝不解释!你们都一样!在我眼里你们没有任何区别!你滚!我不要看见你!”
他抿着唇,眉头紧紧的蹙着,脸色苍白如纸。
他没有多留,只坐了一会,就出去了。
房门刚一关上,他便差点倒下,所幸小新一直侯在外面,及时将他扶住,“邢先生,您没事吧?”
“不要紧。”他微微一挣,挣脱开了她的手,扶着墙,道:“好好看着她。她若是有任何意外,我唯你是问。”
“知道了。”她点了点头,“邢先生,我看你脸色很不好,不如我先扶您回房间?”
“不用,我没事。”
他浅浅的勾了一下唇角,一步一挪的扶着墙走开了。
小新叫了人跟着他,自己则进了房间,此时,黎静静正到处摸索。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黎小姐,您要什么可以跟我说。”
“给我衣服。”她这会倒是冷静下来,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稳稳的坐在床上,沉声道。
随后,黎静静换上衣服。简单的吃了一些东西。她想出去走走,小新便陪着她出去。
之后的几日,她倒是很平静,邢司翰却不太好。一直高烧不退,背上的伤口有些发炎。
这一日清晨,黎静静睁开眼睛都时候,感觉到眼前出现了一丝光晕,她心头一动,闭上眼睛,眼珠转了转,再洗睁开眼睛都时候,光圈的范围变大,然后慢慢的出现了模糊的景象。
她心中一喜,猛的坐了起来,抬手轻柔了一下眼睛。视线还是有些模糊,但已经能看见了。
她下床,慢慢摸索走到门口,轻轻拉开门,便看到有人影晃过,她立刻将门掩上,对方似乎并没有发现,依旧行色匆匆,来回奔忙。
她在门口站了一会,脚步纷乱,像是发生了什么事。她拉开门,走了出去,那些人从她身侧经过时,像是看不见她似得。
没有人管她,直到小新看见她出来,才上前,一下挽住了她的手,说:“黎小姐你怎么出来了?”
“发生什么事了?”她问。
小新看了她两眼,犹豫了一下,说:“邢先生不太好,医生正在急救。”
黎静静眉头微微蹙了蹙,“不好?他不是很好吗?”
“一点都不好,之前见过您之后,就更不好了。”
她抿了唇,那时候她看不见,她以为他能把她从顾景善手里抢回来,并站在她面前,好端端的跟她说话,就代表着他平安无事,甚至于她都怀疑,他在岛上是装死。
她是故意装死,要顾景善把她带走,然后就有时间逃离。
难道是她想错了?
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问:“我可以去看看他吗?”
小新带着她走到房间门口,里面是不允许进去的,她只能透过门缝,往里看。
然而,她什么也看不,只看到一圈人围在床铺周围,她看不到他的人。
但从那氛围里,可以感觉出,他确实是伤的很严重。
小新说:“行动提前了,本来叶先生准备在他伤势再好一点的时候行动,可那边传来消息,邢先生要求提前行动。他那一身的伤,哪里禁得住这样折腾,也是不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