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期间,琳琅和马文才在书院外的长街小巷吃吃喝喝,游龙船,买驱邪香包,小摊上的吃食品尝了个遍。
琳琅正打算去枕霞楼听曲。
“玉林,枕霞楼是青楼,我们去…实在是有辱身份,别污了眼睛。”
马文才原以为琳琅要去前头的茶馆听曲,没想到直奔青楼,脸色骤变。
他赶紧拉住琳琅,皱着眉头,一本正经地规劝,青楼妓馆没可去的,那里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
”玉林,咱们去茶馆喝茶听曲吧。”
琳琅摇了摇头,不太乐意,出来玩就要玩得尽兴,“茶馆只有拉二胡,我不爱听,我想听古琴和琵琶曲。”
马文才犹豫不决,有点羞于启齿,继续相劝:“可青楼太腌臜,咱们去不好…”
瞧他那一副欲言又止、俊颜泛红的窘态,琳琅不禁哑然失笑。
真没料到马文才如此洁身自好,都这般年纪了,竟然还未涉足花楼。
“那我想个法子,来……来这边。”
琳琅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拽着马文才来到了后头的成衣铺子,破费些许银钱。
购置了两套商贩的衣裳,又将眉毛涂黑,贴上小胡子,瞬间变了个模样。
“如何,这下旁人可认不出来了吧?就算是夫子见了,也难以辨出你我是谁,放心,咱们不进青楼,你不是让马统包了船去泛舟?我让柳青去请花魁出来弹奏。”
琳琅见马文才如此排斥,青楼确实人宾客如云,人多眼杂,便改变了想法。
她对身后的柳青扬眉,后者会意,快步往枕霞楼方向奔去,准备包花魁。
马文才这才如释重负,二人朝前方的湖边信步走去。
他们都不是缺钱的主儿,船只美食酒饮早备得一应俱全。
枕霞楼内,老鸨子盯着柳青手中厚厚的一沓银票,眼睛仿佛都要被黏在上面。
“快把你们这里最漂亮、最擅长抚琴的娘子唤来,我家公子要在前面湖上听曲,让你们的娘子坐在对面的小船上弹奏。”
柳青字正腔圆地说道,公子压根儿就没打算让姑娘近身伺候。
老鸨子捣蒜一般连连点头,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好,我家女儿个顶个的出色,尤其是玉无暇,她是我楼里的头牌,模样身段不逊色豪族的千金小姐,弹得一手好琴。”
柳青没心思听老鸨子吹嘘她楼里的姑娘,只是微微颔首:“就她吧。”
老鸨子喜滋滋地接过银票,蘸着口水仔细清点,眼睛都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儿。
今天真是来个大财主哟!
“好嘞,我这就去叫玉无暇过来,保证让你家公子心满意足。”
老鸨子喜滋滋地对柳青点头应下,随后向身旁的龟奴轻声嘱咐了几句。
楼上雅厢内,玉无暇面无表情地推开一脸餍足的秦京生,自顾自地整理着凌乱的衣裳。
她将妆台前摆着的一个精致盒子递给了情郎,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拿去吧。”
盒子里装了不少的金锭子,情郎每次前来找她,皆是为了钱财。
秦京生接过盒子,仔细掂了掂重量,露出满意的神色,欢喜地在玉无暇的脸上吻了一下。
“我的好玉儿,你放心,将来我飞黄腾达了,绝对不辜负你。”
玉无暇眼神淡漠地看他一眼,心境早已没有与他私奔之时的欢喜和期待。
自从在好姐妹祝英台的帮助下,她新婚当日坐着马车与秦京生逃走。
即使祝英齐冒着大雨狂追了过来,她也奋不顾身地和心仪的郎君私奔。
官家千金、大家闺秀的黄良玉,为了爱情,孤注一掷地抛却了身份,甚至赌上了名声和后半生,与情郎私定终生。
然而,后续的发展却让黄良玉不堪回首,秦京生出身庶族,家境贫寒,养活不了自己。
这个黄良玉能理解,她有首饰,当了勉强够二人度日。
但秦京生一心想前往尼山书院求学,可盘缠难以凑齐,越来越焦躁。
满腹抱怨。
黄良玉为了替情郎排忧解难,无奈之下,只得将自己当货物般卖进枕霞楼。
从此世间再无黄良玉,只有风情万种的花魁玉无暇。
她用卖身所得的银子给了秦京生,每月还给秦京生贴补,渐渐适应了新身份。
为了赚取更多的钱财,玉无暇不再是曾经的大家闺秀,她开始学会调情。
用暴露的衣着、轻浮的语调迎合着客人,举手投足间越来越有花魁的风流姿态。
当然这也有老鸨子亲自调教的成果,于是乎,玉无瑕嬉笑怒骂皆有媚色。
对于摇钱树,老鸨子非常看重,不允许她端着小姐的架子。
“小玉,我先走了,下次再来见你。”
秦京生眼里只看到盒里的黄白之物,随意地说了一句,偷偷地溜了出去,生怕被熟人看到了。
玉无暇好似一座木雕,面无表情地看着情郎匆匆离开的身影,眼泪簌簌。
“玉姑娘,有客人了,带上琴,跟我出去吧。”
外头有龟奴在喊,玉无暇擦干眼泪应道:“知道了。”
伺候的小丫鬟重新被唤了进来,玉无暇揽镜自照,擦了胭脂水粉妆饰。
莹白漂亮的脸,饱满娇艳的红唇,一身的香粉之气,很漂亮,但不再清白高贵。
作为花魁,玉无暇并不是只在楼里接客,如果客人出手阔绰,她会外出应酬。
弹曲唱歌,或者留夜服侍,只要老鸨子有钱赚都行,玉无瑕没有拒绝的权利。
青楼头牌,一身绫罗金饰,但漂浮如萍,玉无暇心伤之余,也会黯然伤神。
她怎么会沦落至此?也许是报应,她不顾名声与外男私奔,辜负了英齐哥。
玉无瑕自嘲,一切都是自作自受,曾经的黄家回不去了。
她只能当玉无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