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谢青城是你救出来的?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赵佳和腾地一下拔地而起,火冒三丈的冲着沈浪大发脾气。
见状,清露横了沈浪一眼,连忙上前替赵佳和顺着气,轻声提醒道,“王妃莫气,当心身子!”
莫名其妙被吼了一句,沈浪一脸懵逼,吓得手里的茶杯都端不稳了。
“我也是听命行事啊!那个老头我恨不得杀了他才好!是王爷让我偷偷地放他出来!我也费解啊!”
沈浪摇了摇头,感觉可能今天自己来的不是时候,老是触霉头。话一说完,他就起身,倏地一下就消失了。
“……”赵佳和复又坐回了椅子上去,目光幽幽的,日光打下来,将她的瞳孔添上了一抹琥珀的亮色,只是蛾眉轻蹙,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梁容瑾好不容易才扳倒了谢家,把谢青城关入了天牢,为什么又要将谢青城放出去?
他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宋大夫单枪匹马的骑着马哒哒哒的到了农庄,提着药箱翻身下了马,见赵佳和正一脸惆怅的坐在院中发呆。
他急急地走了过去,行了一礼。
转身将手里的药箱放在桌子上,掏出一个小袋子,推开,里面是超豪华的银针,整齐划一的排开。
银针闪着的银光闪进赵佳和的眼里,她颇为不适的眯了眯眼,用眼角睨了一眼,顿时吓了一大跳,慌忙道,“你想干什么?”
“先让我请个脉!”
宋大夫坐到了一旁,不由分说的扯过赵佳和的手。
没多久时间,宋大夫便又出药箱里掏出了几包药递给清露,让清露赶紧去煎药。
又抽出了两根银针在赵佳和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咔咔两下就扎进了她头顶的穴位中。
赵佳和被扎了两针,哆哆嗦嗦的,银针扎进肉里时有些微的刺痛感,头皮有些发麻,倒也不是忍受不了。
她便也由着宋大夫扎去了。
等到宋大夫全部扎完了之后,赵佳和才幽幽地开口问道,“宋大夫,我这孩子是保不住的吧?”
一路风尘仆仆,宋大夫口渴难耐,见桌上有壶茶,正欲喝上一口,听到赵佳和这么问,他一下子怔住了,脸色微变。
随后,笑了笑,宽慰道,“保得住!怎么保不住?你什么都别管,就老老实实的喝药,心情高高兴兴的,准能生个大胖儿子出来!”
“我的肚子每天都在疼,无时无刻不疼!前段时日我还做梦了,梦到一个叫我娘亲的小孩死掉了!”赵佳和敛了眉眼,神情恍惚,一手抚在了肚子上。
宋大夫喝光了水,觉得太阳晒在背上,格外的灼人,有些如坐针毡之感。
他叹息,“胎相稳了就没事了!你先前连日奔波劳累,还受了惊,心思又重,郁结于心,本就对身子有损,如今有了孩子,就当是为了孩子好,把一些不高兴的事都忘了吧!”
闻言,赵佳和轻轻地笑了笑,抬眸看了宋大夫一眼。
宋大夫顿觉后背一凉,许是出了汗。
“听说女子生产都是在鬼门关前走上一遭,可有此事?”赵佳和笑得讳莫如深,语气放得很轻很轻。
就好像只是在问街上的小贩白菜一颗多少钱似的。
“这……”
宋大夫一怔,咳了两声,垂首答道,“那是难产的妇人,毕竟是少数!多数都可以顺利产下婴孩的,王妃就莫要杞人忧天了!”
“那我若是难产,不知宋大夫可有把握救得了我啊?”
“……”宋大夫神色怔忡,呆立无语。
“若是二选一,宋大夫会保我还是保孩子呢?”
“……”宋大夫自然无言以对,默默低下了头,这种情形本来就是世上无解的题。
若是真要二选一,一般人家都是保子嗣,因为即便保了大,也是无法再生育了,那女子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见平日里犹如上了嘴炮的宋大夫此刻正沉默不言,满脸挫样,赵佳和无声地笑了笑,顶着一头银针,躺在日光底下,闭上了双眼。
一滴晶莹的泪珠自眼角滑落。
不知过了多久,头上的银针一根一根地从赵佳和的头上拔离,紧接着一碗臭味扑鼻的药端到了她的面前。
秋月,清露还有宋大夫齐齐站在她跟前,神情严肃的犹如宫里专门赐毒酒的太监,非要看着人喝了毒酒,毒发身亡了才罢休一般。
赵佳和端起了药,闻了闻就感觉一阵恶心,她咽了咽喉咙,视死如归的仰头一口喝光了药。
霎时,面前的三人齐齐又换上了一脸的姨妈笑。
可惜,大约是饮得太快太猛了,赵佳和有些忍不住,胃里一阵翻涌,哇地一声,俯身将方才吃的药一口不剩全部吐了出来。
连带着早晨吃的仅有的几口稀粥也吐了个干净。
她吐得头晕目眩,眼冒金星。
宋大夫脸都绿了。
“再去熬!”
宋大夫一声令下,清露又领了一包药急急地跑进了厨房里。
“王妃放心!吐没有关系,但药一定要吃!吐了吃,吃了吐,总会吃一些进去!”
“你不如杀了我吧!”
“……”
夜里,赵佳和正半躺在床上,伸手摸了摸枕头底下的那包药,心头一阵绞痛,真希望这包药能好吃一点。
清露弯腰站在床沿,手里捧着药,轻声劝道,“王妃,你这一天都吐了好几回药了,这样下去可不行,今晚可要一口不剩的喝掉!”
“你放着吧,一会凉了我自己喝!”
“那可不行,奴婢得看着你喝下去才放心!”清露笑了笑。
赵佳和叹了一口气,伸手接过了药,正在想法子将清露支开之际,房门被推了开来。
她转头去看时,来人已经快步走到了她的跟前。
梁容瑾坐在了床沿,伸手端走了赵佳和手里的药碗,汤药甚是烫手,他轻轻的放在了一边,挥手让清露下去。
又拉过赵佳和搁在被子外的手,笑道,“听说你吐得厉害,我特意让人去采了酸果子,我手底下的副将说他妻子有孕时也吐得厉害,一吃这个酸果子就不吐了,后来生了个白胖小子!”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梁容瑾笑得像个孩子一样开心。
那眉,那眼,尽是笑意,柔和温润得像是能滴出水来,丝丝缕缕地沁入人心,她却宛如刀割般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