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王府离皇宫并不近,坐马车需要半个时辰左右。
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赵佳和困顿不已,头上的金步摇晃晃荡荡,不断地打着她的脸,她也没有心思去摆弄。
头上顶着繁重的金钗饰品,脑袋一顿一顿的,似快要压断她的脖子,身上的华服更是拖沓厚重,又不保暖也不柔软。
即使这样,仍然抵不过漫天袭来的睡意,她无意识地缓缓向一旁靠去。
见状,梁容瑾伸手揽住了赵佳和的肩,让她轻轻地靠向了自己的怀里。
垂眸看着她静默的睡颜,唇边不自觉的漾起一抹浅笑。
移开视线,正巧落在了她搁在裙摆上,微微翻开的右手上。
那手掌心上长着一颗鲜红欲滴的红痣,格外的显眼。
他的眉头几不可察的一蹙,不知不觉就握紧了自己的左手,逐渐陷入了沉思。
进了宫门,马车便停了下来。
因为两天都没有好好睡过觉,赵佳和实在是太累了,反而越睡越困,下马车的时候整个人的脚步都有些虚浮。
走起路来十分费劲。
一旁梁容瑾或许是实在看不下去了,出其不意的拦腰将她抱起,大步朝前走去。
身后的宫女太监们全都低下了头装没看到。
“你疯了吗?这里是皇宫!”赵佳和瞪了一眼梁容瑾,浑身的瞌睡虫都因为他的这个举动而跑光了。
她现在高度怀疑,他就是故意这样吓她,好帮她醒神的!
“无事,新婚燕尔,就是出格一点,旁人也会体谅一二的!”
“……放我下来,我自己走!”赵佳和咬着牙,低声斥道。
“不困了?”
“嗯。”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梁容瑾也不再坚持,弯腰将赵佳和轻轻放到了地上,牵着她的手,刻意放慢了脚步,与她并行。
“你方才那副样子若是让人见了,还以为本王昨晚怎么你了呢!”梁容瑾垂首在赵佳和耳边悄声低语了一句。
“……”赵佳和恍然抬头瞪了一眼过去,脸色不受控制,一下子涨红了。
“王妃应当知道本王昨夜可是什么都没做,忍得甚为辛苦,还割伤了脚趾头,替你流了血。”
“……”赵佳和微愣,连耳根都烧红了。
说话间,他的眸色闪了闪,似有抹流光一闪而过,目如朗星,灼然生辉。
牵着她的手也非常不安份,大拇指悄悄地在她的掌心里不断抚摸着她的那颗小红痣。
这一世他一直都是相貌堂堂,克制有礼的正经古人模样,但眼下这副吊儿郎当,调戏姑娘的样子倒有些前世的印子。
见她傻傻的发愣,梁容瑾以为她是不解为何割伤脚趾头,他低头笑得十分含蓄,解释道,“喜床上那方白帕要染了血,你才能真正成为裕王妃。割脚趾头旁人便发现不了是作了假的。”
“你能不能别说了!”赵佳和用力甩开了梁容瑾的手,自顾自的朝前走去。
梁容瑾摇头笑了两声,快步追了上去。
先是去永寿宫拜见太后。
太后也是吃斋念佛之人,看上去本就十分和善,这回赵佳和又是以孙媳妇儿的身份拜见,和上次见面时已经发生了质的变化。
非但没让她一直跪着,还拉着她的手拉拉杂杂的说了一大堆,最后赏了好多东西,就让他们离开了。
接下去要拜见的是皇帝陛下了。
养心殿内,赵佳和奉完了茶,这才敢抬眼偷偷瞄上一眼龙颜。
座上皇帝的长相与太子殿下颇有几分神似,许是那一身明黄色的龙袍加身,看起来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
只是太子目光平和淡然,温润坦荡,皇帝的目光就很阴郁了,即便对着她弯着眼睛在淡淡的笑,却也能从中体察出一点强颜欢笑的感受来。
大概是常年执掌他人生杀大权,一念之间便可覆灭一方国家而养出来的不怒自威的凛凛气派来。
看来梁容瑾的长相是随了乌国的长公主了。
赵佳和轻轻地摇了摇头,古代中年男人是不是都要这样把自己搞得很不幸福,很不开心才显得有威严嘛?
皇帝看起来脸色不怎么样,时不时地咳嗽几声。
片刻,又赏了好多的东西,便挥手让他们离开了。
出了养心殿,就要拜见皇后,而皇后的住所是离养心殿八百里远的丽坤宫。
那蚰蜒曲折的宫道看上去真的很远很远,赵佳和脚有点酸,疑惑不解地问道,“皇上和皇后的寝宫不说挨得近,也不至于离得这么远吧?”
梁容瑾脚下未有停顿,微扯着嘴角,但笑不语。
“为何皇上和皇后要分开拜见?一家人合合美美的凑一起不是更好吗?”赵佳和忍不住又问了一嘴。
“赵佳和!”
冷不丁一声低斥把正在走路的赵佳和唬了一跳。
这个名字,他生气时叫过,严肃时叫过,威胁时叫过,却独独没有用这种苍凉压抑的语气叫过。
她抿着唇,斜眼睨他,眼底满是诧异。
“这是宫里,隔墙有耳,要谨言慎行!”
“……”
卧操!
赵佳和在心里痛骂了一声,好像刚才又当众抱她,又满嘴荤段子的人不是他梁容瑾似的。
走到丽坤宫,赵佳和腿都快断了,站在门口摇头叹息,“我都走成这副模样,不知应如表姐那日是怎么撑过来的?”
“太子妃坐御辇,不必走路!”
“……”
卧操!
丽坤宫。
皇后歪在软榻上,慵懒随意,宫女跪坐在地上捶着腿,听到太监通传,轻轻地挥了挥手,示意宫女退下。
略微整了整仪容姿态,就见梁容瑾携赵佳和一同迈进了殿中。
赵佳和再一次跪在了地上奉茶,目光只敢盯在皇后的鞋子上。太后和皇上和梁容瑾都是有血缘关系的,不看僧面也看佛面,对她都不会太过苛责。
但皇后就不一样了,一般后妈都不太善良友好。
皇后喝完了茶,挥轻声吩咐了一句,“起吧。”
赵佳和站了起来,乖巧的站到了梁容瑾的身后。
“母后近来身体可好?”梁容瑾垂首问道。
皇后微微一笑,“自打你出宫建府之后也不常来看哀家,如今成了亲了倒会关心起哀家来了!”
“是儿臣的不是!”
“你公务繁忙,哀家没有责怪之意。日后让你的王妃常常入宫来陪伴哀家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