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见他。”
赵佳和想过了,圣旨她肯定是扛不住的。
如果抵死不从,恐怕会被赵家人绑起来丢上花轿。
但若是真的心如死灰的去死,她又犯怂。
没什么比命更重要!不想嫁给他,也是为了活得久一点。
而今只能寄希望于梁容瑾了,他若是能主动退婚就完美了,他们自家的事情他们自个儿解决。
只要梁容瑾不同意这门亲事,往他那皇帝老爹的面前跪一跪,哭一哭什么的,可能就收回成命了。
这天下谁不知道,皇上最宠爱的皇子就是梁容瑾了。
更何况,他不是喜欢赵佳惠的吗?
傍晚的时候,赵怀先来了,坐在床头的椅子上唉声叹气,全无平日里威风凛凛的模样。
头上缠着白色绷带,明显是受了伤,面容憔悴,走进来的时候步履蹒跚,好似一夜间就老了十岁。赵佳和抬头看了一眼,心头有些堵,疑惑地问道,“爹,您头上是受伤了吗?”
赵怀先唔了一声,点点头,叹道,“和儿……爹尽力了!是爹无能,帮不了你。爹也不愿意你嫁入皇家,然皇命难为,实在抗拒不得!”
“爹……”赵佳和意识到赵怀先一定是做了什么事,一时激动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赵怀先抬起手示意赵佳和不要乱动,继续说道,“你自小便受颠沛流离之苦,爹心中不安,本是想替你找个好人家,好看护你一世周全,岂料皇上太后此次如此坚决,不容抗辩!”
“爹……去求皇上了?”赵佳和说不清是什么心情,十分难受,一口气堵在胸口,连说一句话都觉得堵得很,早已湿了一双眼睛。
赵怀先点点头,又叹了一口气,“你与裕王爷的婚事已成定局,无法改变。单说裕王此人还是不错的,自古婚姻大事便是结两姓之好,并不在意喜欢不喜欢!我虽知你心中不喜,但现下也只能如此!咱们赵家上下上百口人,实在扛不起这抗旨不遵的罪名啊!”
赵佳和一听,忍不住哭出声来,无助地流下了两行清泪,“……我不要!我不要!家中姐妹众多,惠姐姐还未出嫁,我又不出彩,为什么就是我?”
“和儿,认命吧!”
……
寒雨绵绵,更深露重,深夜的走道上异常冷寂,毫无人烟,连恶犬都懒得动弹了。
玉笙居的碳盆里烧着上好的碳火,火苗子时不时地“啪啦啪啦”两声,案桌上点着一根细长的蜡烛,已燃烬了一半的烛身。
“吱呀”一声响,房门被轻轻地推了开来,一双玄黑色的皂靴跨过了门槛走了进来,黑黑的影子高大又清冷的映在墙上。
来人正是梁容瑾!
屋里温暖又昏暗,他当回到了自己家里一般,解下了身上满是寒气的披风置于一旁,缓步走向床边,站在床前望了好一会。
感觉到赵佳和已然睡死,可能根本不会发现他的存在之后,这才伸手撩开了纱帘。
赵佳和脸朝外的趴在床上,双眸紧闭,睡颜安详,昏暗的烛光之下,那张娇俏的侧脸看上去非常的柔顺美好。被子盖得严实,却也能隐约看得见那藏在厚厚的锦被之下玉雪的肌肤。
这一撩,一看,梁容瑾便觉得浑身有些僵硬了,眸色渐渐地加深。
他慢慢地坐在了床沿边上,忍不住伸出细长的手抚上了她的脸颊,只是还没触碰到,眼见着她微微颤动的睫毛,便闪电般地收回了手。
因为背上的伤正火辣辣地疼着,赵佳和睡的并不安稳。
感觉到周身寒气袭来,又似有所觉般睁开了眼,见是梁容瑾一本正经地端坐在她的床帐之内,便又安心的闭上了眼睛,糊里糊涂的只当自己又做了一回噩梦。
“真是阴魂不散!”赵佳和嘟囔了一句。
“……”
梁容瑾一听,有些生气,想到赵佳和竟然不知死活地想要抗旨拒婚,想到她背上的伤都是不愿嫁他的铁证,便肃着脸,敛下眉眼,沉声说道,“三姑娘真是好气性啊!”
“……”赵佳和乍然睁开眼的瞬间便压低了声音,惊道,“你怎么会在我这?”
还这么晚?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让别人知道了可怎么得了?
见赵佳和不顾背上的伤,反应极大的坐了起来,退到了床的最里边,双手紧紧抱着被子,一副受了什么羞辱的样子,梁容瑾顿觉有些发笑。
“不是你说想要见我的吗?”
“……”赵佳和愣了一下,还不清醒的脑子终于想起来中午的时候她跟宋大夫说过的话,一下子瞌睡全跑光了。
“我是想见你,但也没说让你三更半夜的来见啊!你大可明日正大光明地从府门进入!如今这般,若是让人瞧见了,算是怎么回事?”赵佳和脸刷地一下就红了,红到耳根子上,也不知是什么原因。
可能是赵佳和的哪句话取悦了梁容瑾,他展颜一笑,道,“你我已是有婚约在身,在乎那些虚礼做甚,既是未来的王妃想见,我又岂敢怠慢?”
这是什么混帐话?
赵佳和瞠目结舌,却又碍于有求于人不敢发火。
她垂着眼,手里的被子扭来扭去,想起了赵怀先头上的伤,这才脱口而出问道,“裕王可知我爹今日发生了何事?”
“竟是为这事才叫我来的吗?”
梁容瑾低声喃喃了一句,随后便开口解释道,“今日你爹求见,我父皇以为他是来谢恩,结果没想到竟是来求收回成命的,父皇一时恼羞成怒砸了手里的茶杯,不小心砸到了你爹的头上。然后又罚你爹跪在了勤政殿外。”
“……”
赵佳和抹了抹泪,闭上眼睛似乎都能瞧见赵怀先跪在地上的身影,原本以为只是一个便宜爹,真没想到到了关键时刻,亲爹是唯一会帮助自己的人。
“怎么哭了?知道你心疼爹爹,但是做臣下的哪里有不跪君上的道理……”
“裕王可有心上人了?”
本来还在轻言细语地安慰,忽然就听赵佳和问的直接又爽快,梁容瑾整个人都不好了,面上虽然云淡风轻的,但是僵硬的手指头显露了内心的些许慌乱。
便是前两年深入狄国,九死一生也没有这般紧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