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已二更,但他们的酒意更浓,欢乐也更浓,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这人世间的悲伤、烦恼和痛苦。
杯中仍然有酒蔷薇仍然在手,有美人拉着燕南飞的手问道:“你为什么喜欢蔷薇?”
他道:“因为蔷薇有刺。”
美人问道:“你喜欢刺?”
他道:“我喜欢刺人,刺人的手,刺人的心。”
美人的手被刺疼了,心也被刺痛了,皱着眉,摇着头道:“这理由不好,我不喜欢听。”
他道:“你喜欢听什么?”
然后燕南飞笑道:“要不要我说一个故事给你听?”
“当然要。”
他说道:“据说在很久很久以前,第一朵蔷薇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开放的时候,有一只美丽的夜莺,因为爱它竟不惜从花枝上投池而死。”
“这故事真美。”美人的眼眶都红了:“可惜太悲伤了些。”
“你错了!”燕南飞笑得更愉快:“死,并不是件悲伤的事,只要死得光荣,死得美,死又何妨?”
美人看着他手里的蔷微,蔷薇仿佛也在笑。
她痴痴地看着,看了很久,忽然轻轻的说:“今天早上,我也想送几技蔷薇给你,我费了很多时候,才拴在我的衣带里,可是衣带却已松了,连花都系不紧,花落花散,飘向风中,落入水里。”
“江水东流。那些蔷薇也随水而去,一去永不复返。江水的浪花,变成了鲜红的。我的衣袖里,却只剩下余香一片。”
她的言词优美宛如歌曲。
她举起她的衣袖道:“你闻一闻,我一定要你闻一闻,作为我们最后的一点纪念。”
燕南飞看着她的衣袖轻轻地握起她的手。
就在这时,红衣少女手中的更鼓又响超。
已经是三更了。
“天涯路,未归入夜三更,人断魂。”
燕南飞忽然甩脱她的手。
乐声也忽然停顿。
燕南飞忽然挥手。道:‘走‘。
这个字就像是句魔咒,站在轿子旁的那幽灵般的红衣少女手中的更鼓才刚敲过三更。这个字一说出来,刚才还充满欢乐的地方,立刻变得只剩下两个人。
连那被蔷薇刺伤的美人都走了,她的手被刺伤。心上的伤却更深。
众人远去,大地又变为一片死寂。
镇子又变成了那个死镇。
在这街道上,就只剩下那月光,黯淡的月光照着燕南飞发亮的眼睛。
他忽然抬起头用这双发亮的眼睛,笔直地瞪着傅红雪。
他的人纵然已醉了,但他的眼睛却没有醉。
傅红雪还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不闻、不见、不动。
燕南飞却己站起来。
他站起来的时候,才能看见他手上的剑,刨柄鲜红。剑鞘也是鲜红的。
比蔷薇更红,比血还红。
刚才还充满欢乐的街道,忽然间变得充满杀气.燕南飞开始往前走。走向傅红雪。
燕南飞的人纵然已醉了,但他的剑却没有醉。
燕南飞的剑已在手。
苍白的手,鲜红的剑。
傅红雪的刀也在手,他的刀从来也没有离过手。
漆黑的刀,苍白的手。
黑如死亡的刀,红如鲜血的剑。刀与剑之间的距离,已渐渐近了。
他们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也渐渐近了。
杀气更浓。
燕南飞终于走到傅红雪面前,突然拔剑,剑光如阳光般辉煌灿烂,却又美丽如阳光下的蔷薇剑气就在傅红雪的眉睫间。
傅红雪还是不闻、不见、不动。
剑光划过,数丈外的一处门铃被断落,如美人的珠泪般落下,发出声声的脆响。
然后剑光就忽然不见了。
剑还在,在燕南飞手里,燕南飞奇怪的看着傅红雪,道:“你为何不动手!”
傅红雪道:“我从不浪费时间在无聊的人身上!”
燕南飞道:“可是你已经在这里等了我三个时辰的时间!”
傅红雪掏出他从骆夫人那里得来的烈焰红针道:“我只想知道,这针是你的吗?还有,你说你知道我的杀父仇人是谁?”
就算是这黑夜,也丝毫掩盖没有傅红雪那双明亮的眼睛。
燕南飞道:“我可以告诉你,这针不是我的。不过,只要你跟我比武,打赢了我,我就告诉你你的杀父仇人是谁!”
直到现在,等了三个多时辰,傅红雪此刻的眼睛才是最亮的,亮得刺人。
就在傅红雪刚要开口说出那句:“领教天下第一剑!”的时候。
一个邪邪的声音传来了。
“你个装.逼.犯,劳资是最看不得有人装.逼的了,偏偏劳资还看你装了大半个晚上!”
说着,一个黑发黑瞳的人就凭空出现在了燕南飞的面前,出现在了傅红雪和燕南飞之间。
这人的黑发似乎会吸收那月光,他的黑瞳更是充斥着整个眼球,没有一点的眼白。
看到这个人,燕南飞一惊,但是他的反应不慢。
他动了,在这黑夜,燕南飞的剑又被拔出来了。
这是柄天下无双的利剑!
他用的是天下无双的剑法!
那抹如阳光般辉煌灿烂,却又美丽如阳光下的蔷薇剑气又再次出现了,只是刚刚是出现在傅红雪的眉睫间,而这次是出现在卓不凡的眉睫间。
可是它最多也只能够出现在这里了,只因为它现在是进也进不得,退也退不得。
燕南飞马上就发现了自己并不能控制住这自己放出的剑气来。
黑发卓不凡露出了邪异的微笑,道:“在我面前用剑,这或许是这个世界最大的笑话吧!”
然后,黑发卓不凡伸出了一只手指头,苍白的手,苍白的手指头。
眼看那手指头就要点在燕南飞的眉心,而燕南飞却又是半点也动弹不得。
眼看燕南飞就要死在黑发卓不凡的手中,从黑发卓不凡的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住手!”
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强大的刀气,比燕南飞的剑气还要强上许多的刀气。
黑发卓不凡知道,是谁,是谁动手了。
这这里,在这一刻,有如此刀法,能动手,并且会动手的只有一人——傅红雪。
出鞘的刀在月光下看来也仿佛仍是苍白的。
而傅红雪的脸色更苍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