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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节前3日。

苏城抵达了阿联酋首都阿布扎比。

从走出飞机的那一刻起,就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干燥。北京与之相比,简直如同湿润的雨中城市。

张浩昌重重的打了个喷嚏,哈哈笑道:“总算来了一趟沙漠,不知道和咱们新疆比起来,哪里更旱一些。”

“新疆也不全是沙漠,省会附近就非常不错……”中石化的代表康庆峰也是海归,在几个油田呆过。

“乌鲁木齐的树可没有这里的值钱?”张浩昌指着高空中看到的小绿地,道:“我听说,在阿布扎比种一棵树的成本是3000美元,你算算那里有几颗?”

“这也太浪费了。”康庆峰还真的数了一下,道:“还好咱们是石油出口国,要是自己国家赚的钱,就这样给外国人浪费来种树,那还不得心疼死。”

虽然海外留学数年,但年龄较大的康庆峰却保持着更多的中国传统的节俭思维。

外交部派遣的领队装模作样的咳嗽一声,用手捂着嘴,道:“小心说话,不要引起外交纠纷。”

“谁听的懂中国话。”张浩昌咧嘴笑了两声,就觉得舌头上有咸味,用手指一捻,是几粒小沙子。

“尊重对方国家的民族习惯,尊重对方国家的文化传统,不要干涉其他国家的政治,这是上机前反复强调过的,几位的表现,我回国后会忠实报告的。”外交部的领队官小,只能用这种方式吓唬人。

康庆峰虽然不怕他,也不想惹事,哈哈一笑,道:“行了,等咱们闲下来,就到3000美元的树下乘凉好了。”

张浩昌一笑跟上。在他后面还有石油总共公司的代表甘克毅,也就是陶书记当日介绍的海洋采油厂的高级工程师。他属于胜利油田,经历和职位与另外两个总公司出身的海归派完全不同,加上不喜欢说话,于是一路上都只能乖乖的跟着,是领队眼中的好孩子。

三家央企各派一人,再加一位外交部的翻译兼领队,就是中国代表团的全部组成了。比起上一次,这次阿联酋之行更具有目的性,而且时间紧急,却不适合卖人情了。

苏城虽然与他们不再是一个竞标团了,但北京到阿布扎比的飞机每周一趟,为了赶时间,只能坐同一架飞机。另一方面,外交部的领队,仍然将苏城视作被管理的一员,要求他与三人一起。

于是,五个人共同上了一辆大使馆派来的旅行车,在车厢内,又是一阵外交培训。

直到酒店,领队还意犹未尽的道:“时间太紧张了,都不能好好训练。这样,大家到了酒店后,记得不要随意外出,有什么事记得汇报。最后,小心腐蚀,尤其是女人,不要违反纪律。”

见苏城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领队很不高兴的道:“苏董,您有什么事吗?”

“嗯,我准备换一家酒店。”

领队很不高兴的问:“你要换到哪里?你们是代表国家来竞标油田的,这次外出的住宿与餐费都是报销的,不用特意省钱。”

也是说到这里,他才意识到,苏城似乎是独立于国家队之外的,于是咳嗽一声,道:“你也是代表国家体面的,三星级酒店是最低标准,再选便宜的酒店,一方面不安全,另一方面,也容易让外国人看不起,尽量坚持一下。”

他不是第一次跟着中国的商业团出行了。许多在国内大手大脚的商人,一旦出国就变的吝啬起来,大约是不愿锦衣夜行的缘故。这次的代表团出行前,领队特意受到嘱托,不能有辱国体,因此才让苏城“坚持”。

甘克毅看不过去,道:“领队,让你每天从自己兜里掏,田多美元,你能坚持不?”

领队涨红了脸,也不敢真的生气,小声道:“出门在外做生意,太省了,人家外国人会看不起我们的,这样吧,我到时候给你找个便宜点的房间……”

苏城摆摆手,向甘克毅友好的一笑,道:“我就是考虑到竞标,所以才想换一家酒店的。我准备去凯宾斯基饭店。”

凯宾斯基饭店是世界级的豪华酒店,五星级往上的标准,几乎没有100美元的房子。

领队愣了一下,道:“你说的是德国人的凯宾斯基?”

“是。”

“你知道那里的房价多少吗?”中国外交部的官员,可以不知道北凉饭店的房价,却肯定知道凯宾斯基酒店的房价,因为这是一家在全世界都建有豪华饭店的酒店连锁业巨头。

苏城微微点头,道:“我已经在那里订好了房间,宫殿套间,3700美元。”

“一天?”

“一天。”领队倒吸一口凉气,再说话的时候,已经放低了姿态:“这种情况我要向领导报告一下,你稍等一下再去酒店吧,我们到时候派车送你。”

“不用,你告诉地方,我让酒店来接我。”凯宾斯基是中东最豪华的酒店之一,宫殿套间仅次于总统套房,有7个服务员服务,也包括豪车接送。

妾于上万美元的总统套房,在阿布扎比这种地方是非常难订到的。三五不时的总有国际石油业巨头来参观酒店,世界各国领导人也经常出现,凯宾斯基的总统套房,都是真的招待过总统的套房。

总统们的出现,也多半是为了阿布扎比酋长国的石油资源。虽然后世的迪拜更有名,但就石油而言,阿布扎比一家就占有阿联酋觎的资源,是当之无愧的石油之国。

甘克毅此时也愣住了,轻声道:“苏城,你真的订了3000美元的房间?”

“是。”

“何必花这个钱呢?咱们中国人,靠技术靠体力吃饭,难道不住贵的房子,就要被人看不起?”

“想要让你的技术和体力被人看得见,就得要贵的房子。”苏城说到这里,回头加了一句:“你们要是想竞标,最好也住到凯宾斯基。”

“为什么?”张浩昌奇怪的看着苏城。

苏城笑笑,却不做解释。作为竞争对手,能提点到这一步,他已经仁至义尽了。

国际竞标,虽然过程也就是报价一个步骤,但如何报价,报什么价格,却有太多的讲究,也是最考验情报的地方。

要是闷着头报价,成功的几率是非常低的。

凯宾斯基就是一个上好的情报交易平台。阿拉伯人虽然不像是日本人那样明目张胆,但是通过一定的方式,总能得到相应的情报。不仅如此,如凯宾斯基一类的豪华饭店,也是阿拉伯高官和王室流连忘返的地方。

这又是阿拉伯世界的特意之处。如果是在亚州、南美或非州竞标,出于避嫌的考虑,政府高官并不会经常性的出现在这种豪华酒店。但是,阿拉伯的高官虽然掌握着一定的政府资源,但真正决定谁中标的,知道标的内幕消息的,却是王室成员,他们不仅不用避嫌,反而会等在豪华酒店中,等人开价。

中国代表团被安置在三星级酒店,估计已经走了特批手续,但这没有任何的意义。没有哪个阿拉伯王子会出现在三星级酒店的,人家丢不起这个人!

苏城暗想:张浩昌他们估计要走正规的政府路线了。可惜,在中东走政府路线的国家里,中国估计是最弱的一个了。

英国曾是阿布扎比的宗主国,因为自愿放弃协议,7个英联邦国家方才共同组建了阿联酋,他们是阿拉伯世界最信任和熟悉的西方国家;美国正处在最有说服力的时期;法国也没有衰退成“欧盟一员”;西德的技术仍旧领先;日本正在练习用政府援助砸人的技巧……

苏城再一次坚定了独立竞标的念头。如果不能占据主导地位,就凭这一群不敢担风险的死脑筋,能赢了竞标就奇怪了。

旅行车先行来到酒店,领队下车,让其他三人排队等在马路边,接了一个电话,才对苏城道:“上级原则上允许你住在其他酒店,但是请时刻保持联系,每天晚上7点到9点之间向我报告。如果出现安全问题,或者发生冲突,以忍让为主,及时通知使馆。”

“我知道了。”苏城招招手,后边立刻有一辆漂亮的劳斯莱斯驶至身边,身穿白袍的司机早就看过苏城的照片,小跑着绕过来,打开了车门,笑说:“凯宾斯基酒店欢迎您。”

领队不得不翻译了一句:“他欢迎你呢。”

“多谢。”苏城摆摆手上车。

车门“嘭”的一声关上了,同时阻止了四人窥视的目光。

阿拉伯司机再次绕回驾驶座,一溜烟的开走了。

领队悄悄的收起羡慕的目光,转身对另三人道:“咱们也回酒店了,这是你们的房卡,会用吧?”

“会用。”张浩昌闷闷声翻起房卡,问:“酒店叫什么名字?”

“阿布扎比城市风光酒店。”

张浩昌讽刺的笑了一声,道:“我们就住这样的酒店,竞争上亿桶石油储量的油田啊。”

康庆峰咳嗽一声,道:“酒店不是关键……”

“刚才那辆车里的浅棕色沙发是真皮的吧?”张浩昌打断了他的话。

“估计真的。”康庆峰也郁闷了。

“还有透明的酒柜,上面是香槟和红酒,下面是饮料,我好像看到茅台了。”

“阿拉伯也有茅台?小克毅奇怪的问。

“这叫宾至如归的感觉。”张浩昌翻起房卡,叹口气,道:“行了,我们好歹也住上了星级酒店,洗个冷水澡,就去拜访阿联酋的石油部吧。”

领队听到这里,神色有点变化,小声道:“洗澡可能有点不太方便,阿联酋是沙漠国家,普通酒店的洗澡水是按时供应的。”

张浩昌愣了半天,然后闻闻自己的腋窝,叹道:“算了,明天早上去拜访石油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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